赵姓同窗问:“付兄接下来要去哪里?”
付云起说:“听说潞州地方好,人也杰出,想去游历一下。”
提到潞州,他想起了刚才那个潞州的信使,不知道是否被秦宁劫杀了,说:“秦宁误入歧途,真是可惜。希望他今天少做些坏事,早点回头。”
赵姓同窗笑着说:“付兄放心,潞州的信使肯定没事。”
付云起知道他已经做了安排,就告辞上太行山去了。
昭义军的节度使正在河北柏乡讨伐成德的王承宗,偏偏潞州的刺史今天也不在府上,付云起只能在西街找了个客栈住下。
不知道是不是秦琼落魄时在潞州卖马住的那家店,总之吃过饭,他在西街转了一圈,连他住的这家在内,竟然有三家客栈都挂着“秦琼卖马处”的牌子,还有“秦琼客房”,收费非常贵,客人还排不上队。
潞州城并不大,付云起不知不觉中又转回到了州衙门前。他注意到州衙两边的钟鼓楼有些特别:鼓楼稍近一些,而钟楼稍远一些。
通常来说,应该是钟楼在东而鼓楼在西,因为一般都是早晨敲钟、傍晚击鼓。但这里的布局却正好相反,鼓楼在东而钟楼在西。
这种与众不同的布局,是因为玄宗李隆基在即位前曾是潞州的别驾,在这里聚集了一群文臣武将。作为皇帝的龙兴之地,自然要与其他地方有所区别。
这时,在钟楼下面独自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儒生,他长得清秀,但脸上带着病容,不停地咳嗽。付云起以前受伤时跟孙山人学过一些医道,虽然时间不长,只学了点本草知识,但基本的医理还是懂的
。他一眼就看出那个人得了痨病。当时虽然是八月,午后的天气还很热,但那个人却靠墙坐着,太阳直射在他身上,他不停地出汗,时而仰天长叹,时而低头沉思,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吟诗。
付云起知道痨病最怕的就是心情愁苦和身体劳累,而那个人两样都占全了。他看到那个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忍不住上前劝道:“这位兄弟,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那个人抬起头打量付云起,发现并不认识他,但从口音判断应该是关中人。他站起来行礼说:“这位兄弟从天子脚下来到我们这个小州,有什么事情吗?”他的口音是洛阳一带的。
付云起也回礼说:“我是长安的付云起,来潞州办点公事。”
那人说:“你是来找刺史的吗?他前两天去柏乡慰劳军队了,可能三五天内回不来。”
付云起有些犯愁,说:“这该怎么办呢?”
那人说:“如果是急事,可以交给我。刺史不在的时候,由昭义军的兵马使李将军暂时负责,我可以帮你引见。”
付云起问:“您是……”
那人叹了口气说:“我是昌谷的李贺,目前在府上担任幕僚。”
付云起惊讶地问:“是李长吉吗?”
那人点头承认。李贺十八岁时就已经名满天下,没想到竟然在潞州当幕僚,付云起对他肃然起敬。
李贺却显得情绪低落,没有丝毫得意之情。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写出“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等豪迈诗句的气概,以至于付云起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假冒的。
但当他们到了昭义军的衙门,人人都称呼他为“李先生”,那位将军称呼他为“长吉公”,付云起这才相信他是真的。
付云起带来的书信,一封是给昭义军节度使的,一封是给潞州刺史的。那位将军匆匆看完后,写了回信交给付云起。付云起伸手去接,突然从信上感受到一股内力,直冲他的心脉。
付云起突然遇到这种变故,急忙用真气保护自己。两股真气一接触,那股来袭的真气就退去了。
那位将军拱手笑着说:“原来唐公子身怀绝技,难怪吕将军会派你来送信。刚才李某多有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