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昂热拉,我想。自从冯塔纳要求我这么做以来,我就对自己讲,我不能、不可以这么做。现在昂热拉也这么讲,而她本来最有理由听从冯塔纳的意见。
“你得付房租和保险,给她足够的钱,让她能好好生活——转到她的户头上去。这你得保证我。你挣多少钱,罗伯特?”
我告诉了她。
“那另外再给她一千五。”
“一千五?这加上房租和保险就超过三千了!这太多了!那么她永远也不会同意离婚。”我说,心存感激,感激不已,因为我想的正好也是这个数。
“如果她看到你不是流氓,你不会对她弃之不顾,她就会同意离婚。那样你还有足够的钱留给你自己。”
“可是给你和我……”我喊道。
“我有钱。我工作。我赚钱。在许多婚姻中都是这样的。咱们一起会够用,远远不止于够用。一千五,罗伯特——请你答应我,给她这个数!”
“好。”我说,心想我绝不能告诉冯塔纳此事,一旦他知道了,他会痛骂我。也许我真的会因为这一千五而自找不幸,可如果我不作出这一决定的话,我也永远不得安宁。
“我谢谢你。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对此坚信不疑,充满乐观。来吧,到我身边来。我知道你必须工作。但只要一有空,你就来吧。我焦急地等着你。眼下我也有很多活儿要做,这会有所帮助——在白天,不是在夜里。”
“对,”我说,“不是在夜里。”
“可这段时间也会结束,到时候咱们就在一起了。然后回忆说:你还记得那时候吗?当时咱们天各一方,总是不得不打电话?你想想,要是没有电话会怎么样。咱们还是很幸福的,不是吗?”
“对,咱们是幸福的,昂热拉。”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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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晚还抽空再打电话来吗?”
“当然。”
“我等。我一直等。即使还要等很久。晚安。”
“晚安。”她说。我听到她挂断了,我将我的听筒放回叉簧。然后我静静地坐在那里,闻玫瑰的芬芳,眺望机场。月光洒照在整个地区,非常明亮,非常空洞。我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影子,树、灌木、飞机、机库和控制塔,什么都没有影子。
41
“这是名单。”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说,越过杂乱的办公桌推给我两页纸。“今天一大早特快传来的。好人啊,‘法兰克福宫’的那些人。”
我阅读那两页纸。六十三名银行家相遇在“法兰克福宫”。赫尔曼一个人死了。其他六十二名的姓名和地址写在两页纸上。全是大名鼎鼎的名字,它们的主人生活在慕尼黑、汉堡、不来梅、柏林、法兰克福、汉诺威、斯图加特、苏黎世、巴塞尔、伯尔尼、伦敦、维也纳、巴黎、罗马和奥斯陆。
“咱们从德国着手,”古斯塔夫叹息着说,“接下来得来回奔波了,我的亲爱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运气好,你拜访的第一位银行家就会讲给你听我们所需要的内容。要是倒霉,那就是最后一名。”
“或者没有。”我说。
“对,”古斯塔夫说,“或者没有。你妻子怎么样了?”
“我不懂。”
“你申请离婚了吗?”
“对。”
“好。接下来咱们要开始工作了。”他让他的女秘书跟一家又一家德国银行联系。这进行得很快。十点已过,他要求谈话的那些人已经全都在办公室里了。古斯塔夫讲话的方式像是牧师和法官的混合体,向来都会产生效果。他请他要求的所有银行家接听电话。在古斯塔夫说明了我们的打算之后,没有人拒绝接待我。所有这些银行家都很礼貌。他们说我随时可以去。古斯塔夫在我到达之前已经设计了一个合适的旅行计划。从德国北部开始,先汉堡,然后往南方。然后是国外。我想,这下我将长时间看不到昂热拉了,又气恼又伤心。幸好这些银行家在一个城市里差不多总是生活着好几个——比如说光在汉堡就有三位。
在汉堡的先生们说今天就能接待我之后,古斯塔夫决定我马上就从那里开始。我也觉得合适。我不想无所事事地等上一小时。于是我飞往汉堡,在十四点左右到达了那里。
在去公司见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之前,我去了我的银行,委托那个有着童话般的假眼、正要退休的幸福的营业员克拉塞每月把一千五百马克汇到我妻子的账户上去。我不知道账号,让他打电话问我妻子。我从我在环球保险公司的办公室还给长话台写了一封信,请求停掉我的电话。我立竿见影地停订了报纸,取消了电视,还处理了其它一些冯塔纳建议我做的事情。一堆别的事情——以及每月自动汇一千五百马克!房租早就是由我的银行汇的了,疾病和人寿保险金也一样。我做的都纯粹是小事,但在大事上,在钱的事情上,我没按塔纳要求的去做。他得知后恐怕会暴跳如雷。在前往汉堡的飞机上,我也产生了最严重的念头——我做错了,这是肯定的。但每个人只能做他能做的,不给卡琳钱而且弃她于不顾,这我做不到。
汉堡阴凉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