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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正当她徘徊着哭或不哭时,前头照来了一盏很流氓的探照灯。说灯流氓,还不如说拿灯的人流氓,那盏晃眼的灯先是照在了她的脸上,再是胸口,腰部,最后是那双白莹莹的腿上,在了黑暗中,苏子曾那双又细又长的腿,仿佛会发出夜光似的。

“小妹子,在干啥呢,”那盏灯后,是一双窄窄的三角眼,耷拉着个眼角,看着像个套了张老鼠脸,说话的语气倒还算中规中矩。

走得近些了,苏子曾才看清了来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她想着三十五岁高龄的自己,却被人无端端占了口头便宜,先前酝酿的那种伤心,一时就蒸发干了,“扑哧”地一声,和漏了气的轮胎般,笑了出来。

她一笑起来,那双细长的腿就晃荡了起来,三角眼的青年见她没被吓着,反倒笑得挺和气的,也就和善了起来。“你车坏了?准时被那几个坏心眼的瘪三放得气,来来来,我给你叫辆车,拖回去。”

“你?”苏子曾怀疑地打量着他,十几年前,手机还并未普及,这人只身一个人,这会儿能到哪里叫人来帮忙。

“我一人哪成,后头还有人,”三角眼青年看着贼像了些,心眼倒还不错,他边回答着,一边搔了搔脑壳,再看看苏子曾身后的法拉利,吹了声口哨,“你这车可烧钱了,没个关系,国内还进不来的吧?”

车被一辆黑塔般的卡车拖离了空地,苏子曾跟着三角眼一起坐上了卡车。卡车的底座很高,她抬了抬头,就感觉能碰触到那些淹没在了夜里的电线和塑胶袋,七纵八横,层层叠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六区的某一处,车才被放了下来。从一处看不出用处的房屋里,又出来了几名提着灯的男人,才刚见了车,就似闻了腥的苍蝇,全都嗡声凑到了车旁。

一个看着有些粗壮的男人,抡起拳头在车身上猛砸了几下,然后发出了连阵的感叹声,“外国毛子做的东西,老结实的。”

“开着这玩意,不知要眼红死多少贼小子们,”另一个男人看着沉稳些,已经检查起车胎来了,“车没伤着,就是车胎有些棘手,正常渠道要不到货,要找些路子了。”

苏子曾也知道进口车修起来麻烦,周期又长,所以在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车库里都会停上好几辆车,作为备用,她只希望能够早些回去,一个人站在了一堆陌生男人当中,心里哀嚎着,她既没胆色将车留给这群人修,更没勇气将她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此时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地步。神棍口中所说的“劫难”,还真是被他说中了。常池也不知怎么办事的,老半天了,也没有派人来接她。

“你们这附近有公用电话么?”苏子曾努力想着,十几年前,应该是电话亭正盛行的时候,她得拨个应急电话,到时,有警察在场,就有底气将车要回来了。

“有的,”那名三角眼看着一副可怜状的苏子曾,很豪气地说道,两人又跳上了那辆卡车,大型发动机的痛快地一阵嘶吼后,奔到了第六区和第五区的交界处。三角眼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街角说,“那间女人店后头,有个新盖的电话亭,听说丢个硬币进去就成了。”

苏子曾“哦”了声,跳下了车去,身后三角眼又问了句:“你有钱么?”她摆摆手想说她有,又想了起来,皮夹子里全都是整钞,脸上就有了些难色。

手上多了几个硬币,闪着金属的色泽,苏子曾愣了片刻,点了点头,忙往三角眼口中所说的“女人店”找去。

橘色的新电话亭在第五区和第六区的交界处显得很醒目,崭新的电话和后头破旧的街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苏子曾想了想,没有呼机,她居然不记得任何一个人的号码。十几年前,手机还没有投入使用,每人的呼机号码是不同的。

她肉色甲根,因为长时间的按压已经成了粉白色,除了那些拨键盘上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她脑中留下的号码,和她一样都是个这个时代脱节的。

最后,苏子曾只得是拨打了唯一没有改变的一组号码-报警电话,等着警察的这段时间里,三角眼只是远远地站在了第六区的边界处,也不随意过界,仿佛一名忠实的守卫。

等到警笛声鸣响时,他慌忙跳上了车,指了指卡车牌照,朝着苏子曾喊道:“小妹子,我先回去了,我们这车见不得光。”卡车上的车牌处,还是空白的,“你记得过几天到‘第六区车行’取车。”

卡车笨重的块头很快消失了,苏子曾还来不及担忧她那辆法拉利的安危,红蓝闪烁的警笛已经一路呼啸而来,她转身的一刹那,瞥到了身后的那家“女人店。”

砖红色的鹅绒丝布铺的迎宾毯,十几年前难得一见的落地橱窗上,别具特色的镶着西洋大教堂的彩色玻璃,所有的一切,都及不上店窗里的模特身上一件裸粉的礼裙以及搭配着的一副黄耀色耳环。

见了那对耳环时,苏子曾觉得手中的“红之恋”烫了起来,她低头查看时,警车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家“女人店”再度藏进了夜色里,苏子曾暗想着:什么样的人会在第五区和第六区的边界上,开一家精品服装店。

011 病急乱投医

警察例行盘问了几句,在得知她是苏庆长的独女之后,立刻就换了副嘴脸,连登记都省了,将她送回了苏氏的大宅。

进了第二区后,为了怕惊扰了住在了半山的富商们,警笛也噤了声,蓝红色的灯光隐晦地闪亮着。

身旁坐着的是名多话的警察,不时地夸赞着两旁的建筑和山间空气的清新的同时,还挺了挺挂着他姓名编号的警员卡。

如果是以前的苏子曾,以她的习惯是不会去理会这些八竿子也打不到关系的小人物的举止的,寂静的车厢里,恬噪而又无意义的话语,她将头搁在了不知道载过了多少人的座位上,顺着警车上坡的节奏,附和般的点着头。

仆人们见到了苏子曾时,还有几分意外,苏庆长出门时,已经吩咐过今晚家里不用备饭说是去外头请客去了。

等到厨房的陈妈下了碗面端出来时,在门外叫了几声,大小姐的房里还是静寥寥的,连个人息都没有。陈妈只得端了还冒着热气的面汤下楼了,嘴里还不忘和另一名用人冯妈唠叨道:“大小姐又不知是和谁闹脾气了,准又是杭家的少爷。”

“不吃就算了,”冯妈看着楼上也没有传来往常那样的打砸哭骂声,托了个空碗出来,两人躲在了厨房里分食着:“她要是发起了疯来,遭殃的还不是我们下人,你可别忘了,去年你进房收拾还被她砸歪了鼻子。”

那架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挂钟敲了十一下,压抑而又低沉的钟摆声,苏子曾整个人埋进了床褥里,嗅着房中暗暗涌动的空气。

空气中夹带着红火的玫瑰香味,是从阳台外的的花圃里传来的,她的脑子昏沉沉的,一天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境,她摸不清,又理不透,手中的那枚戒指已经被她脱了下来。

顺着壁灯射下的黄光,她看见睫毛投下的阴影,打在她的手掌上,留意到那处被青竹杖击打过的纹路,断在了她的手心处,真的是二十五岁?明天,她得再去第六区一趟,模糊当中,她睡了过去。

被褥被人扯了起来,房中被没有电灯,苏子曾清醒地同时,耳边是一阵重物击落的声音,身子已不可思议地姿态滚到了地面上,她听到了熟悉地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爸爸?”灯被人点了起来,房门外站着一脸看戏状的常氏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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