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流夏的“阴阳脸”时,伯爵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却立即侧头瞥了玛格丽特一眼。
“爸爸,这都是短尾巴惹的祸!”玛格丽特急忙插了一句。
“不好意思,洛伦佐先生,我的脸被猫抓了一下,所以……”流夏捂住了半边脸,心里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现在这个鬼样子她实在不想见人。
“流夏小姐,对于这件意外我真是万分抱歉。”他温和地看着她,“不过很高兴你能担任玛格丽特的绘画老师。以后就不必叫我洛伦佐先生了,你就称呼我阿方索吧。”
“没关系,阿方索先生。”流夏侧着脸低声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也应该回去了。”
还没等阿方索开口,玛格丽特笑眯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老师,我很喜欢您呢。不如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流夏连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真的该回去了。”
“老师,您不喜欢我吗?”玛格丽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只是一起吃晚饭而已,您真的要拒绝吗?”
尽管实在不想以这副糟糕的形象继续留在这里,但玛格丽特黯然的神情又令流夏心里一软,正当她在大脑内进行天人交战的时候,又听到阿方索的声音响了起来,“流夏小姐,既然这样,就请留下吃一顿便饭吧。晚饭后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伯爵先生这一开口,她更是盛情难却,只能留下来了。
一踏进用餐的大厅,流夏就是有一种穿越回了中世纪的错觉。高耸的穹顶上绘制着古罗马众神的壁画,天花板的四角保留着文艺复兴时期的精美雕刻,造型优美的法式水晶灯将这里的一切映照的熠熠生辉。胡桃木长餐桌上铺着来自克罗地亚的手工刺绣蕾丝桌布,纯银的七枝烛台上跳跃着温暖的烛火,为这里平添了几分安逸和宁静。
阿方索颇为绅士地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微微一笑,“流夏小姐,就坐这里吧?”
“爸爸,让老师坐我身边好不好?”玛格丽特边说边伸手挪动了一下那张椅子上的垫子。
阿方索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流夏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
仅仅过了半秒钟,她就像只被剁了尾巴的兔子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啊!!”一声惊叫同时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流夏小姐,你没事吧?”阿方索急忙扶住了她。
“我没事……”流夏涨红了脸,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不已,就只差找个地洞钻下去了。难道她和伯爵府犯冲?怎么感觉从踏进这户人家开始自己就好像一直在倒霉呐。
“哎呀,老师,这里怎么会有这个?”玛格丽特惊讶地举起了让流夏出糗的罪魁祸首一块长满了尖刺的仙人掌。
流夏的额上顿时唰唰出现了三道黑线,老天,就算自己有个铁屁股也经不起这东西折腾啊……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却意外发现玛格丽特的唇边正泛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稍纵即逝,但流夏还是震惊地看到了其中所夹杂的嘲讽,讥笑,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她的心里一紧,难道是这个女孩故意……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玛格丽特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啊。
她宁可认为是自己刚才看错了。
阿方索面无表情地看了玛格丽特一眼,转头看到流夏郁闷无比巨受打击的表情时,他的嘴角却又忍不住微微向上一扬。
“丽莎,你让她们先上菜吧。”他吩咐了管家一声,又转头对流夏道,“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流夏望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那双水绿色的眼眸。此时此刻,这种极清极浅的绿色,仿佛一枚钥匙开启了流夏孩童时代的一段记忆,让她回想起了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一种绿色,就像是妈妈那枚冰润清亮的和田玉;又像是春天冰雪融化后,透明薄脆的冰层下微微荡漾的湖水。
还有,那个在雏菊丛中作画的少年……
不知为什么,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那少年的模样在脑海中却还是如此清晰……
“老师?尝尝我们自己酒庄里酿的葡萄酒吧,外面都买不到哦。”玛格丽特的声音将走神的她拉了回来。
“嗯,谢谢。”流夏心不在焉地看了看玛格丽特,只见她的笑容明媚天真,比最晶莹的琉璃还要纯净几分。
刚才……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去拿酒杯,谁知手还没沾到杯子的边,就被阿方索半路截了下来。
“你的脸受了伤,不适合喝酒。”他转过头吩咐其中一名仆人,“艾莲娜,你去拿一杯柠檬水给流夏小姐。”
他的语气温和又优雅,却偏偏透着一种让人毫无勇气拒绝的决断霸道。在阿方索侧过脸的时候,流夏惊讶的发现他的耳后竟然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疤,一直狰狞地延伸到了脖颈处。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刀之类的利器留下的疤痕。
到底是什么人怀着怎样的恨意,才能砍下这几乎能致命的一刀?
伯爵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她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刚才怎么会把伯爵和那个雏菊少年联系起来了?不要说发色完全不同,就连两人的气质也是大相径庭。如果要以一种饮料来形容的话,雏菊少年就是一盅冒着雾气的绿茶,清清淡淡,不浓烈也不单调。而这位伯爵先生,就是一杯浮着碎冰的鸡尾酒,拥有华丽的名字和绚美的颜色,却让人无法分清究竟混合了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