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意弦仔细观察,会发现江枭肄唇边的笑极为淡薄,眸中仿佛竖起森绿坚冰,最后因为照进了她明亮的身影,渐渐融破。
她斟酌将近半分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禁止情色与毒品交易。”
短暂的沉默,他将音乐关闭,“好,帮我点支烟,我慢慢说。”
白色的烟雾把江枭肄的思绪拉回过去,顾意弦是回忆的旁观者。
“上次告诉你我无法理解吴哥窟那句台词,因为我十二岁前就在混乱无序的柬埔寨生活,你可能无法想象那里的贫富差距有多大,想象一下金碧辉煌的庙宇旁边就是吊脚楼的茅草屋,正因为太穷,那里很多男人靠“租妻”为生,女人只能做□□,最小的年纪可能低于12岁。而我在一个做垄断生意的集团出生,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集团首目叫李致远,我的母亲是他的第四位夫人,她是墨西哥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tabithaleyva,而我之所以没有姓氏,是因为她被李致远和江坚秉共享,哦,不止他们也许还有更多人,若不是亲眼目睹我可能也想象不出来那场面有多令人作呕,男人们的大笑,她用那双绿眼睛看着我用口型对我说别看,李致远勒令我必须在,一次又一次,抱歉,我有点想吐”
顾意弦的喉咙发紧干涩急需润泽,她将方几的两杯酒喝完,还是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看着江枭肄绿色瞳膜浮现无法碾灭的沉郁灰影,他啜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又开始用平铺直述的语气继续。
“为了助兴,泰贝莎被迫服用毒品,我看着她染上毒瘾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最后一次,地上很多夹子电击工具,她让我留下来边口吐白沫边抽搐着对我说,xiao,pleasekill,begyou,她求了很多次,我用随身携带的刺刀插进她的心脏,她被救活了,怪我没能杀死她,后来李致远觉得我弑母也会弑父,让江坚秉把我带回国,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六年前听见她的死讯”
恶心与混谬构筑了江枭肄的十二年。
他将烟锨熄,眼里没有愤怒、怨怼,伤心,什么都没有,像一片黯淡而死气沉沉的深绿沼泽。看向顾意弦后,他想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但长时间的滞涩让面部牵扯的肌肉僵硬。
“抱歉,让你听到这么肮脏的事。”
江枭肄的语速缓慢,音调像落山的夕阳破碎沉坠,如果不拉住,顾意弦怕他被黑夜蚕食鲸吞,她无法再继续问他是不是利用她,情不自禁地按住他的嘴角,“别笑。”
江枭肄握住她的手腕,认真地问:“那我该哭吗?”
“你若想,”她眼底蓄起热意,抬高右肩,“我可以借给你一边肩膀。”
江枭肄将顾意弦的手包在掌心,淡淡扫一眼她圆润的肩。
柬埔寨的经历,懵懂初浅的性认知被烙上不好的标签,在未来的十余年变成嫌憎的存在。
直到被顾意弦改变,他克制地回绝邀请,让头靠向沙发,“男人流血不流泪,哪天血流完了我再哭给你看。”
江枭肄的语气诙谐,顾意弦心脏缩紧变皱,眼眶发红。
父亲不可饶恕的罪孽,母亲的绝望责怪,或许更多避重就轻,一笔带过的十二年,往后的十三年。
她想象不出来,只能将酸意咽下,语气放得轻柔,“四哥,你会恨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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