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唇角渐渐翘了起来,只是口气却仍是恶狠狠的:“谁敢因为一只猫来指责朕?活的不耐烦了吗?”
叶芷青越着紧,他就越要做出凶狠的模样要去弄死那只野猫崽子,直急的叶芷青脑门出汗,恨不得狠揪住他揍一顿,忽的被转身搂在怀里,伏在她劲间大笑:“小笨蛋!瞧瞧你为了只猫,急成了什么样儿。”
门外候着的胡衍一张老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只能暗叹一物降一物,想当年萧烨在先帝的皇子们面前都不知收敛,没想到最终却栽在了叶芷青手里。
叶芷青气的对他又踹又掐,狠狠道:“一只猫也值当你这么戏弄我!戏弄我就这么高兴?!”但她方才情绪激烈,急的满面通红,手底下力气本就不够,看在萧烨眼里倒好似在撒娇一般,将人搂进怀里狠亲起来,任是叶芷青气恼挣扎,只当她欲拒还迎,房里很快就响起了男子的粗喘声……
萧烨今日心中有种别样的情愫,并不曾一味抵着人狠弄,而是轻怜蜜爱,亲个不住,行动间也温柔不少,直让叶芷青觉得诧异,怀疑他改性了。
一番云雨过后,他将人搂在怀里,两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叶芷青要去沐浴,却被他紧搂不放:“乖乖,让朕抱抱!”
叶芷青也懒得与他多说,闭着眼睛假寐,良久他好似想起来一般道:“乖乖给朕生个皇儿吧?”
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怔怔瞧着头顶赤金帐子,漫不经心道:“陛下又不缺皇儿,何必让我受那番疼痛?!”
萧烨满腹柔情无处倾泄,不满道:“朕与你夫妻恩爱,自然盼着能诞下皇儿。”
叶芷青心底里冷笑:恩爱?恩爱个鬼!
但她还记得与童文议之间的约定,心中也另有打算,也并不如何去反驳萧烨之语:“顺其自然吧。”
萧烨倒是好几次提过要请了御医来为叶芷青调理身子,都被她给拒绝了。她的理由很是充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论调理,太医院的御医开的方子还不如我开的。”
两人躺在一处闲话家长,主要是萧烨叨叨,叶芷青听着,偶尔发表一句见解,比之她过去爱搭不理的模样,大是不同。
萧烨只当是她心中已有了自己的位置,却不知是因着童文议之语,让叶芷青考虑枕头风的可行性,这才有所转变。两人一个真心一个假意,气氛倒也不错。
“……说起来今儿还有桩奇事没告诉你,你是万万想不到,虞阁老竟然跑来劝谏,想让朕纳了周震之女,还说是为了牵制她的兄长,他表忠心的方式倒是很特别!”以前只是使了门生上窜下跳,明示暗示,萧烨大多置之不理,没想到拖延这些日子,倒使得虞阁老没了耐性,亲自跑来捅开了这层窗户纸,着实令萧烨震惊不已。
他原还以为,虞阁老能在朝堂上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少还是要顾忌脸面的,原来是他想的太天真而已。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攀附权势到了这一步,虞阁老怎么不自己入宫来,非要将外孙女送进宫里?”叶芷青心里一阵犯堵。
萧烨想起虞阁老的老皮老脸,顿时一阵恶寒,紧搂着怀里的人狠亲了一口。以缓解不适:“你个小刁嘴!”又自说自话为叶芷青的刻薄找到了最好的注解:“朕知道你吃醋,不喜别的女子近朕的身子,朕不纳周氏就是了,你也别不痛快!”面上的得意是藏也藏不住。
叶芷青心道:我若是当真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计较你身边的女人,还不得早呕死不可?她庆幸自己爱上的男子坦荡磊落,言行如一,哪怕两人有缘无份,这段情却也足够温暖她的余生。
“陛下说笑了,我只是觉得虞阁老手伸的太长,连陛下的后宫都恨不得掌控,也不知在朝中是怎生模样呢。听说他在先帝一朝之时就故旧门生遍地。先帝还是做了几十年帝王的,论治国谋略岂能比陛下这半路出家的差了?虞阁老得陛下倚重是他做臣子的福气,但他不知餮足的模样就可太可厌了,偏生建议陛下纳的还是他的外孙女,于亲女无半分情义,这种父亲,臣子当真是无情无义之极,将来若是算计起陛下来……”她好似夜里受了凉般哆嗦了一下,硬是逼着自己往萧烨怀里蹭了蹭,倒好像被自己的推测给吓到了似的。
萧烨鲜少能得到她的关怀,今晚直算是两人在一起之后最甜蜜的一夜,她不但肯主动抱他,竟然还会担心他在朝中的处境,担心他被老臣子蒙骗、掌控,纵然这也许与周家那人有关系,但她态度软化无疑让他长久的等待落到了实处,仿佛黑暗之中见到了曙光,不知几多甜蜜满足。
他拥着怀里的人承诺道:“你放心,朕不会入了虞阁老的套子,让他拿外孙女企图掌控朕。朕也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他也七老八十,年纪不小了,等过些日子朕就找个借口让他回乡养老,将他送走之后,再扫清他的门生故旧,断然不会落到让乖乖担心的境地!”
叶芷青半撑起身子,半真半假道:“陛下真的要将虞阁老送走?”若是能将这老狐狸送走,那于周家可真是善事一桩。
“朕答应过你的事儿,几时食言了?”萧烨在她鼻尖刮了一下:“整个后宫也就你敢质疑朕的决定。你的担心朕都知道,虞老阁权柄太重也不是好事,等他卸任了,树倒猢狲散,虞氏一门也无甚可怕之处。朕的江山稳固,还要跟你白头偕老呢。”
这话题有些伤感,叶芷青想要的擦身而过,不想要的却日日在眼前,始觉人生漫长,恨不得一夜白头,记不得中间艰难困苦,所失所爱。
“陛下往后再说这话,岂不让人觉得我轻狂,置皇后于何地?”
萧烨俯身亲她,总觉得亲不够,声音隔着肌肤含含糊糊传出来:“朕对皇后只有敬重,给了她世上女子最高的尊荣,你却是朕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可人儿。”
长夜漫漫,枕头风作为后宅女子的武器,有时候效果惊人。不过才几日功夫,朝中便有零星言官开始弹劾虞阁老在先帝末年的避而不朝,又加之也不知道童文议从哪里搜罗来的虞阁老得意门生贪污受贿的罪证,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借此机会往他身上泼了一盆污水。
这世上总有人在名声大盛之时,无数人前赴后继的锦上添花,真到了盛宠不在,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虞阁老在新朝揽权,排挤古定邦等武将之事也非一日。而古定邦乃是萧烨亲父最忠心的臂膀,论亲近论忠心,又岂是虞阁老能比的。
武将的嘴巴是比不上文臣的锋利,咬人入骨三分,但真惹恼了战斗力也是惊人,等到虞阁老被人大泼脏水之时,他们也不闲着,不少人就借机上疏弹劾虞阁老,竟然还正儿巴经找人代写奏折,首席人选便是上个月料理完了淮安王府之事,从扬州回来的尚敬云。
若论智谋,这位才是萧烨所倚重之人,自继位之后,虽相隔千里但时有密信往来,作为萧烨留在两淮地区的耳目。
尚敬云奉萧烨为少主,没想到峰回路转,萧烨也算得命数使然,原本准备费个十来年功夫在江南经营,再行图谋,没想到不等他动手,先帝的儿子们先自相残杀的绝了嗣,倒让他白白捡了个便宜。
古定邦与尚敬云皆是前任淮阳王麾下柱石,一文一武很是倚重,听说他从扬州入京,这些武将们差点踏平了尚府。而尚敬云文辞如刀,扬扬洒洒写下来,很快就炮制出十来八篇抨击虞阁老的奏折,递到了御前。
虞阁老万没料到他也会有被门生牵连的一日,痛哭流涕在朝堂上忏悔,没有教导管束门生为官,一面又哭诉他多年为官的勤勉谨慎,瞧着倒有几分英雄暮年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