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沉壁这次给她舀了小半碗蒸蛋,夹了一个佛手卷,一个小饺儿。kanshuye
老太君见她给其他人布的菜里都有虾仁和鸭掌,自己碗里仍是没有,不由抬头看了眼尹沉壁。
天知道她馋那虾仁多久了,逮着这个机会居然也没能如愿,这新媳妇看来是个挺精细的人,观察得很仔细,也很用心。
她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没去看那虾仁了,免得看得见吃不着。
从凝辉院出来时,谢霜问尹沉壁:“你怎么知道老太君有痛风的毛病?”
尹沉壁笑道:“昨日午饭时我见桌上有虾,但您没给她夹,桌上的芹菜和黄瓜,您给她夹了不止一次……黄瓜和芹菜都可以缓解痛风,我就想老太君或许有这方面的问题。”
谢霜颔首:“……你倒是细心。”
“哪里是我细心,不过是我娘久病,平日里就在吃食上留了几分心。”
谢霜再次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两人穿过垂花门,来到外院的霁风院门口,谢霜因要处理家务,便让尹沉壁自己进去收拾,又唤了几个小厮在一边候着,准备一会儿搬东西。
尹沉壁领着晴夏进了霁风院。霁风院是个一进的小院落,进门的倒座是两间敞厅,北面三间正房带两个耳房,正中的院子很宽敞,角落里碎石圈着一株很有年头的榆树,树干粗粝斑驳,枝叶如盖,树下设了汉白玉石桌和石凳。西厢房的长廊前是一排兵器架子,□□长刀长矛宝剑弓弩一应俱全,看着就有几分森然的铿锵冷凝。
正房东间是闻若青的卧室,她想了想,没进去。
西间是书房,陈设很简单,什么字幅名画一概没挂,只临窗一张长长的酸枝木书案,上面的笔墨纸砚摆放得都很齐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尹沉壁见边上两摞垒得高高的字帖,一时好奇,上前翻开。最上面的是欧阳询的《仲尼梦奠帖》和《行书千字文》,笔力劲险,飞笔跌宕,字帖下方写着一行小小的批注:“主笔过长,右斜倾侧,险峻有余而平正不足,余诚不喜也。”显然是闻若青的手笔。
尹沉壁和她弟弟幼时都是尹夫人亲自给开蒙的,尹夫人年轻时对书法颇有心得,有了空闲便常拿名家的字帖来给姐弟俩进行讲解,尤以这位欧阳询的书法为多。
世人对欧阳询多是褒奖,这位爷的这种评价倒是新鲜。尹沉壁看得有趣,正想往下翻,霁风院里的当值小厮锦玉进来问道:“少夫人,这些书都要搬走么?”
尹沉壁暗中心虚,好似自己正在偷窥这屋子的主人一般,她忙缩回了手,回身去看靠墙的一排书架。
书架上的书不多,就几本兵书并人物列传,还有两三本史书和游记,其余都是闻若青自己的字稿和图纸,她想了想问道:“这些都是六爷平常要看的书吗?”
锦玉摇了摇头:“六爷平日里看的书都在辞云斋,这几本是头几天拿回来晚上翻看的,一般过两三日就换了。”
“如此就都拿走吧,现在去收拾衣裳——六爷常穿的几件不用收,留在这儿。”
“是。少夫人请随我来。”
尹沉壁跟他去了西次间的耳房,里面摆了十余口大小不等的檀木箱子,锦玉打开了一一给她过目。
她看了片刻,不由哑然失笑,箱子里的衣衫配饰倒是齐全,四季衣服的搭配也很得宜,质地、厚薄和长短不等,然而——几乎全都是一个样子!颜色也就只杏色、藏青色和黑色几种,中衣鞋袜汗巾更是省事,连厚薄质地都是一样的,就只一个小箱子里的腰带还有几分变化。
说好的门庭显贵,自与别家不同呢?她表弟顾晗一天穿花着绿,就连尹怀洲的衣服也不止这么几个颜色和样式。
“六爷的衣服都在这里了?”
“便服都在这里了,就只六爷卧室里放着几件,还有风荷轩里有两件,都和这是一样的。”锦玉指着一件杏色的窄袖长袍道。
“那就都搬走吧,还有什么?”
“六爷的几套铠甲和官服要搬么?”
“铠甲?搬一件便罢,官服搬过去。”
“是。”
出去时路过兵器架,尹沉壁想了想,抽了一把长刀,一把弓,合着一筒箭矢,交给小厮们一并搬走了。
从霁风院出来时,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晴夏在廊前撑开了伞,又弯腰在尹沉壁的绣鞋外面套上一层薄薄的雨靴。
尹沉壁不觉笑道:“怎生准备得这般周全?”
“奴婢出门前看天色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就拿了双这雨靴,伞是借的霁风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