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寿宴的结果,是刘稷这次带回来最重要的消息。
可惜这不是刘縯想要的结果。
刘縯默默地听着刘稷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完。他越听越沉默,拳头也越攥越紧。刘稷说完,他的拳头也重重砸在了地上,鲜血顿时从他的手背流了出来。手上的疼痛更增加了他的恨意,不禁低声骂道:“宰通这个蠢货!”
他身为汉室子孙,却不喜欢读书入仕途。他生性豪爽,喜欢游历四方、闯荡江湖。在他闯荡江湖的这些年中,他看到过面黄肌瘦的孩童、步履蹒跚的老人、荒无人烟的村落和路边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这一切使他感到痛心,总想结束这惨无人道的世界。一直以来,他广交朋友、豢养宾客,默默地积蓄着力量。
宰通是他游历时结交的南阳豪侠。因为有绿林军的扶持,宰通俨然已成为南阳豪侠的领袖,在他的背后是整个南阳豪侠的势力。在各地起义不断,朝廷风雨飘摇之际,如果能将这股势力纳入自己的旗下,那他将很有把握取得成功。
可惜事与愿违,宰通终究辜负了他期望。
少了这支江湖力量,希望就变得很渺茫。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刘稷问道。
刘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须得再从长计议,让我再想想。”
一时之间,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李玄戈已在众人的簇拥下就任武林盟主,一旁的宰通敢怒不敢言。原本宰通只是想聚集南阳豪侠,顺便将荆州扬州纳入麾下,不曾想西边来了这么多人,实力更是远在东边之上。
宰莒心中更是不平。他愤愤地说道:“爹,我们筹备了这许久,却为他人做了嫁衣,难道就这么算了?”
宰通白了儿子一眼,说:“你懂个屁!”
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宰通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机关算尽,却求而不得,李玄戈坐上盟主之位,却非自己所愿。
他一再申明自己年轻不谙世事,实在难以统领武林诸派。可大家哪管这么多,他们实在是被幽隐吓怕了,过去几十年,武林被幽隐搅得腥风血雨,“幽隐”二字便是武林各派的噩梦,无人不恨,却又无人不怕。十年前由三垣阁出面才解决了这一大隐患,换来十年太平日子,实在是不容易。谁知斩草竟未除根。若让它卷土重来,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众人都想:李玄戈虽然年轻,毕竟是老阁主的嫡亲孙子,即便有些能力不足,但只要有他在,危难时刻老阁主总不能袖手旁观。因此,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李玄戈走。李玄戈无奈,只得接下这一重担,只是事先说明,自己有件极重要的事须往长安一趟,待事情处理完毕才能回来商讨对付幽隐的事。大家见他已松口,便不再为难,便以一月为期限,一月以后仍在南阳相见。
从宰家出来,李玄戈远远地就看到了薛简和阿房。他大踏步走上前去,略施一礼,说:“前辈,现在可以和我说说父亲当年的事了吧?”
薛简并没有接李玄戈的话。她淡淡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告诉你?”
李玄戈一听,这分明是在戏弄自己,怒道:“你怎可言而无信?”
薛简咯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你难道不喜欢么?武林盟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瞧那宰通,做不成武林盟主,此刻不知有多懊恼呢。我帮了你,你不谢我,反来怪我,真是没天理了。”
李玄戈愈发怒道:“谁要你帮我,我才不稀罕这捞什子,倒是你,明明就想要得很,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薛简双手一摊,道:“我倒是想。不过你今日记性好像不太好,我说过我不能。”
“为什么?”李玄戈问道。
薛简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我已没脸见人。”
她今日戴了人皮面具,不过,李玄戈见过她的真容。
“就为了脸上的几道疤?”他忽然好奇了起来。
薛简两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男人不在乎容貌,几道疤自然算不了什么,可我们女人不同,女人视容貌比性命重要,甚至宁愿丢掉性命也不愿毁容,这点你当然不懂。”
女人天性爱美他懂。他不禁想起了妹妹少丞,她是娘死后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女性。少丞从小就能无师自通地摆弄娘生前留下来的胭脂水粉,可见女人爱美是天生的。
“带着面具也无妨。”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