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晗倏而转身。
“奉孝醒了?”
“嗯,刚醒。”
郭嘉抬眸望向张晗,正色道:“嘉与主公有事相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神色却是鲜有的庄重。
张晗便也严肃地坐了下来。
“世家底蕴深厚,非一朝一夕可除,主公宜徐徐图之。”他的话干脆而直白,没有半点儿多余的掩饰。
张晗一愣,随即便牵了牵嘴角,苦笑道:“我近日的行事看上去便如此昭彰吗?”算上那份答卷的主人,郭嘉已经是今天第一位向她提出世家问题的人了。
郭嘉微微垂眸,轻声道:“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察举制虽说打着“德才兼备”的选人旗号,可内里早却已经腐烂不堪。门生座主相互勾结,形成一个又一个世家的利益集团,牢牢把持着人才的选拔。
而张晗虽没有刻意阻断世家举孝廉的渠道,却也明晃晃地给了寒门登临高位的机会。
先前建晋阳学宫招徕天下学子,如今又堂而皇之地实行“以才取士”,难免会有聪明人将一者联系在一起,从而猜出张晗扶持寒门的意图。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很谨慎了啊。”
既没大有肆任用寒门作为心腹,也没有提出废除察举制,甚至她举办这场考试时,打出的名号也是——为了填补人员空缺做出的权宜之计。
“主公可奏请天子,重建太学。”
雒阳太学未曾被李傕郭汜焚毁之前,里面的学生便大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重建太学之后,正好可以用入学资格笼络世家豪强。
有了太学之后,相信那些世家也不会再将目光放在晋阳学宫上了。
张晗颔首应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室内一时默然。
片刻后,张晗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奉孝也是士族。”
为什么明知自己要削弱世家,却还主动帮她筹谋呢?
说起来,这还是张晗第一次与人开诚布公地谈这件事。她不是不相信属下的忠诚,只是不想拿人心去作赌。
因利益而倒戈的事情,她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况且,一边是家族,一边是情谊,她这些出身世家的属下夹在中间,无论站哪边,都会感到为难吧……
郭嘉轻笑了一声,随即便起身行至庭中,像他当初决定效忠时一样,朝着张晗长揖及地。
“嘉为主公谋。”
转眼便到了放榜之日。
“法正,王昶,王凌……”
挤在前排的士子大声地宣读着布告上的排名。
众人闻言皆叹惋,怏怏不乐地准备离去。
恰在此时,身旁的文吏敲了敲锣鼓,高声道:“肃静肃静。”
“凡名列前三百,又有意出仕的白身,可补为州府的胥吏、书佐。”
那些未能夺到前三甲的世家子弟,自是不屑成为升斗小吏,当即便避之唯恐不及地离开。
而那些家境贫寒的士子则欣喜非常。胥吏、书佐的俸禄虽低,但他们起码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且,万一以后能得到贵人的赏识呢……
与此同时,州府。
一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