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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皇帝的口吻不安且不耐，道：&ldo;这话方才太医也说过了。可接生嬷嬷们说孩子的胎位不大好，不容易生，朕怎么能安心呢?&rdo;

李玉看出皇帝的焦急与担心，忙劝道：&ldo;皇上安心，炩嫔娘娘己经生产过一次，这次不会有碍，一定会顺顺利利生下小阿哥的。&rdo;

钦天监监正忙赔笑道：&ldo;李公公所言甚是。炩嫔娘娘胎气发动的时候也是个上上吉时呢。微臣已经算过，只要在申时前后出生，那么炩嫔娘娘这一胎无论男女，一定贵不可言。&rdo;

皇帝长嘘一口气，稍稍轻松几分：&ldo;太医说过炩嫔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朕已经想好了皇子的名字，永璐。等皇子出生，朕即刻晋炩嫔为炩妃。&rdo;

钦天监监正连连道，&ldo;璐，美玉也。炩嫔娘娘怀上此胎之时，紫微星华光闪耀，皇上取此佳名，真是最合适不过了。&rdo;

日影一点一点推移，眼看都快酉时了，魏嬿婉的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钦天监监正的额头上满是大汗，皇帝的眼神也越发冷冽。酉戌之交，魏嬿婉的呻吟声随着一声痛厉的呼叫戛然而止。皇帝有过几多子女，听到这一声痛呼，便知是要生了。然而期待中的儿啼声并未响起，只是一片难堪的静默。

李玉伸长了脖子向外探去，轻声道：&ldo;听这声音像是生了呀?怎么还没儿啼声呢?&rdo;

他的话音未落，隐约有几声惊惶的低呼响起，偏殿的门骤然被推开，接生的嬷嬷和太医们跌跌撞撞进来，哭丧着脸道：&ldo;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rdo;

皇帝的脸色倏然如寒霜冻结，厉声道：&ldo;怎么了是不是皇嗣不好&rdo;

为首的正是田嬷嬷，她吓得瑟瑟发抖，回禀道:&ldo;回皇上的话，炩嫔娘娘产下了一个小阿哥。&rdo;皇帝神色一松，尚来不及迸出一个笑容，田嬷嬷又道：&ldo;可是小阿哥才离了娘胎，就没了气息，已经离世了。&rdo;

皇帝大惊之下踉跄几步，跌坐在紫檀座椅之中。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在殿中搜寻不断：&ldo;小阿哥，朕的小阿哥呢?&rdo;

夏棠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在怀，含泪上前道：&ldo;皇上，小阿哥在此，只是无缘了。&rdo;

皇帝的手微微发抖，想要去掀开盖着孩子面容的白绢，却无论如何也拈不住那白绢。到底是如懿扶住了皇帝，掀开让皇帝看了一眼，只见孩子面颊青紫发黑，双眼紧闭，显然是被脐带勒住活活窒息而死。如懿挥挥手，勉力道：&ldo;好好抱下去吧。&rdo;

皇帝目光如被烈风扑灭了的火苗，颤颤巍巍，已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的气息像哽在喉头一般，抽搐着道：&ldo;小阿哥怎会如此?&rdo;

一众接生嬷嬷吓得筛糠似的乱抖，如何说得出话来。如懿看看齐鲁，叹息道：&ldo;皇上，臣妾在家中时，便听说过婴儿在母胎时，容易被脐带缠住脖子，使婴儿窒息而死。而除非生产之时，太医也难以察觉。&rdo;

齐鲁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洇出油腻腻的水光，他惶然道：&ldo;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况且炩嫔娘娘年近三十，身体自然不如年轻时适合养育……&rdo;

话音未落，皇帝一眼瞥见立在一旁的钦天监监正，立刻飞起一脚踹向他身上，那监正如何敢躲避，生生受了这一脚，滚落地上。

皇帝双目通红，既怒且伤心，道：&ldo;你们不是说炩嫔这一胎怀的是祥瑞之子，上承天心，下安宗祧，还说紫微星泛出紫光，是祥瑞之兆!如今看来，全是一派胡言!&rdo;

那监正连滚带爬地跪起来，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ldo;皇上!皇上!微臣夜观星象，不敢胡言啊!且微臣也说了，阿哥在申时前后出生是最吉祥的，至于为何绕颈而死，微臣……微臣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啊!&rdo;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实在不敢痛呼出声，只得咬着牙道，&ldo;皇上要责罚，微臣自甘领受。只是微臣也不知为何如此，但求死个明白。&rdo;他磕了个头道，&ldo;皇上，微臣请问炩嫔娘娘生辰何时&rdo;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如何说得出话来，扬了扬下巴。李玉会意详细说给钦天监监正，监正掰着指头，眉心紧锁，算了片刻道：&ldo;皇上，炩嫔娘娘生于雍正五年，今年正逢流年对冲。&rdo;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又道，&ldo;此刻正是酉时三刻，天色欲昏未昏，正是日暮时分，而皇子属阳，若能在申时左右出生，便会贵不可言。可从炩嫔娘娘的生辰来看，命相极阴，才克住了小阿哥在此时出生，结果断了性命啊!&rdo;

这样的场景，已不是第一次。皇帝的面色变了又变，两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仿佛有惊涛骇浪在他的皮肉之下起伏而过。良久的静默，几乎能听到众人面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于地的声响。

皇帝的声音极轻，但却仿佛来自寒谭般幽冷：&ldo;十三阿哥赐名永璐，随葬八阿哥园寝。&rdo;他顿一顿，&ldo;一众接生人等，照料炩嫔生产不力，一律出宫。钦天监监正，妄言乱上，革职，永不再用。&rdo;他说罢，遽然起身离去，衣袍带起的风拂到如懿面上，拂面生寒。

炩嫔克死皇子的流言，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扬出去。虽说怀的是个阿哥，但皇帝封妃的承诺早已随着盛怒而成了一纸空文。一直到魏嬿婉出月，皇帝都再没有入启祥宫半步，甚至在她终于可以给如懿请安之后，还下旨让她去宝华殿给十三阿哥跪经，洗脱自身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