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折己回到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全身上下裹着的‘防晒伤装备’脱掉,那些蒙面的、遮手的布一摘下,霎时感觉浑身轻松,又洗了手,这才给客人倒了杯水。
乔振业接过去,又下意识看了眼来人,可看清楚陈折己露出来的脸后,他大惊失色,手上的杯子都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陈大人?您怎么在此!”
褚芙意外的挑了下眉,“你们认识?”
陈折己仔细端详了一番乔振业,摇摇头。
乔振业脸憋得通红,他不认识自己,自己认识他啊!
好友就一个女儿,会试那日榜下捉婿,捉的就是这位青年才俊,但好说歹说人家都不同意,才遗憾的放弃了。
后来状元榜眼探花及一众进士跨马游街,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去围观,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那天被他们看中的青年竟在今日殿试上被钦点了探花郎。
看着骑坐在马上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好友捶胸顿足懊悔不已,直言若是当日强硬些,今日就能觅得佳婿。
当时自己还与他争论了几句,人家前程远大,便是尚公主都尚得,怎么就非要娶你一个商户之女?
为此,两人还闹了不愉快。
如今很多年过去,这位虽然黑了一些,眉眼也较比当年成熟了一些,但他印象深刻,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听闻他前些年就升为正五品官了,五品官啊!这么年轻的五品京官,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干熬资历都能熬进内阁!
所以他不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褚芙不禁多看了眼陈折己,「大人」这个词可真是意味深长,不过既然他来之前没说,自己也没什么要刨根问底的兴趣,毕竟这属于员工自己的隐私。
陈折己没有想多说的意思:“我辞官了。”
不知道乔振业脑补了一出什么大戏,霎那间脸上表情风云变幻,过了会儿,竟然猛捶了下桌子,咬牙切齿的骂道:“狗皇帝!”
他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下人却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老爷啊,这是能说的吗?
褚芙思索了一会儿,满脸认真的语出惊人:“没人想推翻他的统治吗?”
这位更是重量级,下人们汗如雨下,膝盖如煮熟的面条般更软了。
乔振业斜睨过来,“你把我当什么?打听消息的探子?”
不过因着陈折己,他对褚芙勉强也有那么点爱屋及乌的意思,还是回答了她:“怎么没有。”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在共产主义社会下长大,对封建王朝天生没有敬畏,另一个则是纯粹的无所谓。
听乔振业说,想让横山帝死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是最后都无不例外身首异处。
之前有个王爷,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造反,可是最后却被反杀了。
那个王爷狰狞的脑袋就挂在那面旗帜上,横山帝就站在城墙上哈哈大笑:“你们觉得渴,可以喝他的血。若一人效仿他,来日阻我,我便杀一人,若天下人阻我,我便杀尽天下人!”
粘稠的血染红了祭旗,土地变成深黑色。
京城的血腥味经久不去。
乔振业至今回想起当年的景象,都能从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恶寒。
对皇权的畏惧,或者说对横山帝的畏惧,已经深入百姓的骨髓,已经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推翻他的统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