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
冬日暖阳斜入,撒落在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之上,倒也生出了几分和煦。
两人各坐棋盘一方,棋是围棋,下的局却是通俗易懂的五子棋。
言沉自棋盒中拈了一颗墨玉棋子,轻飘飘地在黑白分明的棋盘上落下一子,一连挡去了白子的两条路。
沈老爷子看着自己被堵住的路,花白的眉蹙着,然后看了眼言沉,“你个鬼精儿,一直在诓我落子。”
言沉轻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墨玉棋子。
她的手特别好看,不是那种女儿家的纤细小巧,反而修长有力,指骨分明,此刻白皙的指拈着一粒墨玉棋子,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雅致与慵懒。
“输了输了,我们再来一局。”沈老爷子将棋盘上的棋子拂乱,然后又挑拣着黑白分开放入棋盒。
“好。”言沉倒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小沉啊,你和一潋那小子认识了这么多年,当真就没喜欢过他?”沈老爷子一边落子,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他是真的喜欢言沉这个孩子,不骄不躁,不纵不傲,清冷不冷漠,疏离不失礼,哪像他家几个小辈,毛毛躁躁,咋咋呼呼,他看着就觉得心烦。
“我和一潋是朋友。”言沉淡声解释。
沈老爷子虽然不意外,不过还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又不怎么抱希望地问:“你觉得刚才我那个小孙女怎么样?”
这个小孙女,自然是指沈疏雨,也就是沈七清。
言沉自然是明白沈老爷子的意思,眉尖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发现最近挺多长辈想给她介绍对象。
薄老太太算一个,那棵仙人球言语之间有那个打算,现在沈老爷子大概也是这么个儿意思。
柠檬精要是知道了,这些醋够他喝一壶的了。
“沈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言沉落下一子,缓缓道。
沈老爷子毕竟和薄老太太不一样,他没有走在潮流前线,对刚才沈疏雨所说的官宣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自然不知道言沉和姜迟在一起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言沉,“有喜欢的人了?是那家的姑……孩子?”
大概是因为自家长孙喜欢男人,而且面前这位少年又是一潋养大的,他不确定性向方面言沉有没有被带歪,所以强行把姑娘改成了孩子。
“姜迟。”言沉也未做隐瞒。
“姜迟?”沈老爷子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思索了一会儿,似是想了起来,“就是姜家小幺吧?”
然后看了一眼言沉,戏谑着笑道:“那女娃儿漂亮啊,她小时候我在姜家见过一次,四五岁的奶娃娃,长得像个精致的观音童子,吃饭的时候她还趁着姜刑夫妇不注意偷偷端着姜刑的酒杯咕噜咕噜喝酒,谁知道酒精过敏,一沾酒当场就起了一身的疹子,可把姜刑夫妇给吓坏了。”
闻言,言沉微蹙了一下眉,看向了沈老爷子,“姜迟他……酒精过敏?”
“是啊,一沾酒就起疹子,所以姜刑夫妇从不让她喝酒。”然后沈老爷子也看向了言沉,笑呵呵地调侃,“你这个男朋友还不知道?那可不太称职,要多花点时间在女朋友身上。”
言沉没说话,狭长清冽的丹凤眼略微深沉了几分。
酒精过敏么?
姜迟只是酒量不好,沾酒即醉,但……不是过敏。
见言沉沉默,沈老爷子以为她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自责,便安慰道:“你没见过她有过敏症状不知道也正常,不必自责。”
言沉礼貌地淡笑,没说话,眸底神色深邃如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不过基本上都是沈老爷子在说,还多半是给言沉传授他当年为所不多的追妻经验。
言沉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也还是礼貌地给出回应。
然后这一局棋,言沉输地有些快。
正巧这个时候,沈痕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