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具有两面性,一面庄严古朴,一面活泼炫彩,明明是新和旧,又意外地融合得很好。
不知道下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黄杨突然有了一些期待,今年如果有机会来看看下雪吗?
旁边的人还在叽叽喳喳讲着,话题从参赛教学楼的应急通道跨到某个闯关小游戏里的像素小人,又扯到黄杨送给他的小机器人,像有讲不完的话。
黄杨偏头看他,视线下滑看到俩人贴着的热乎掌心,突然笑了一下。
好想和江羿绵一起看雪啊。
回到酒店之后他们先去找了带队的王老师,拿一下昨晚帮忙带回来的东西。
生活简朴的数学老师用商店送的两个大大的塑料袋装下了两个男生零零碎碎的“战利品”,装铃铛的黑色小礼盒被压在最下面,只在各种颜色的纪念品中间钻出一个尖尖的角。
黄杨提着塑料袋的一边把手,视线落到那个绑在塑料袋顶端的随意的白色结扣上,试图透过这个结窥探到袋子里更多内容。
江羿绵提着塑料袋的另一边把手,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他说这样酷毙了,正摇头晃脑地向黄杨讲述307远在南方的另外三人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然后话题慢慢飘向了昨晚打过电话的其他人,“……昨天我妈妈也打了电话过来。”
听到这个称呼,黄杨的注意力立刻全部归笼,合成一道直白的目光。
“她……阿姨她说了什么?”
黄杨没由来地开始害怕,但是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好像说不清楚。
拐跑别人家的孩子或者是带坏一个乖小孩,又或者别有用心的接近,蓄意的讨好和目的性的交友,无非是这些罪名,他以前没犯过,自然会害怕。
他的目光紧紧盯住旁边的人,也许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东西。
江羿绵的想法和观点,或者说江羿绵的选择,才是他真正害怕到呼吸变轻的东西。
“我妈妈问你身体怎么样了,当时我外婆也在旁边听着。”江羿绵对他说。
“嗯,”黄杨在此刻解答一个延迟的问候,“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他们来关心。”
“我也是这样说的,”江羿绵笑得很乖,“我说黄杨已经睡着了,没有皱眉头也没有喊痛,应该没有做噩梦。肯定明天一觉醒来就全好了。”
黄杨张张嘴,好半天才问出自己的问题。
“那她们……说了什么?”
“外婆说:那可太好了,生病太遭罪,我看黄杨都瘦了。”
黄杨突然想起上午办出院时看到的缴费单,那张大大的宽宽的单据,被黄杨先一步从窗口接过来,露出了一个四位数的总额。
那是五千多块,它可以是黄杨省吃俭用的两三个月生活费,可以是江家给“叛逆少爷”的限额账单,也可以是白色记账本上多少页的几十一百加起来的兼职总额。
可它偏偏是首都大医院的一笔医药费。
住院、检查、输液和开药,黄杨从来只敢碰最后一样,这一次全都碰了。
他拿起手机要给江羿绵转钱,说自己平时有专门留了医疗经费,正好拿来支付这个账单。
江羿绵却告诉他说不用,昨晚江家的几个长辈专门给他转了钱用作俩人在首都的花费,并且告知自己需要住院会另外转钱过来。
那是很好的一家人,不愿意孩子出门在外吃一点苦头,在听说一点不舒服之后就提前为孩子提供了远方的支持。
那家人养出了一个很好很乖的孩子,总是慷慨地、大方地分享一切,包括落在他身上的爱。
他也真的做到了,此刻,那爱屋及乌的一点爱,落在黄杨眼睛里,炙热或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