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并不仅只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牵引着妳我心绪的东西,还有更多更多──记得吗?那一晚,我们其实很甜蜜契合……」
树影摇曳,幽香浮动的夜色中,他眼底的依恋特别稠密浓烈。
对着那样深情的凝眸,她的心凄凄恻恻地涌上一阵阵的微甜带着酸楚……
顷刻间,眼眶涌起的湿润模糊了视线,程芸舫不敢再看他的眼,连忙低下头。
「相信我,我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我很重信用,绝对不是说说就算了。」梁若寒喝了一口茶,对着星光慨叹。「这阵子,我是忧心儿子的安危 过了头,并不表示我是没感情的人。如果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了解为什么我的情绪会大起大落了。」
「哦?你自己也知道你确实给他非常『机车』哦?」她坦白说出实话。
「芸舫……」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盛满复杂情绪的瞳眸深情凝望。「妳知道吗?谦谦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啊?什么?这不能乱开玩笑的──」以为自己听错了,程芸舫讶异地睁大美眸。「……若寒,你喝酒了吗?别胡说啊!」
「是真的,我没胡说,谦谦是我弟弟的儿子。」梁若寒缓缓说着,眼中泛着泪光。「他是我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等不及孩子出生就因为血癌而病逝。孩子的母亲是风尘中打滚的女子,她不愿带着拖油瓶,所以我付了她一笔钱,要求她生下孩子。」
「什么嘛!哪有这种母亲啊?」程芸舫不可思议嚷道。
「哎──打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当自己的儿子是摇钱树。我为了保下弟弟的子嗣,勉为其难地满足她的勒索,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生下谦谦。我接回孩子并办理领养手续……于是,谦谦就成了我的儿子了。」
「那么──孩子的母亲,真的是那个接电话的女人?她还想要什么?」
程芸舫看得出梁若寒与亲弟弟的感情深厚程度,否则他不会爱弟弟的儿子更甚亲生。
「嗯。」他深吸口气,不曾再提的往事娓娓道来,无限感慨。「她是个危险份子,当年千方百计接近我弟,以怀孕要挟婚姻、榨取金钱,一而再、再而三,最后我弟弟悔恨遇人不淑想跟她分开,可是,她想尽办法死缠不放。」
「竟有这种女人?太无耻了吧!用身体换取金钱,有何尊严?」程芸舫很不以为然。
「因为,她就早知道这男人有个会赚钱的医生哥哥──」梁若寒思念过世的手足,眼角有泪。「从小,我弟弟身体就不好,女人怀孕没多久他便发现得了癌症,女人一看好不容易怀上孩子,男人却得了绝症,自觉无利可图的她便直嚷着要拿掉孩子──后来,是我弟弟来求我,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要我一定要保全他唯一的血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怕辜负了弟弟的付托,压力更大。」
「妳可以想象,身为医生救不了至亲的手足,已经是很重很重的愧疚了。我若不能达成他的付托,怎么对得起他?对得起我父母?」
想起亡弟,梁若寒哀伤的情绪涌起,他拉着程芸舫踱步到花园,仰望遥远遥远的天际。
「那天我看到妳在医院照顾病重的母亲,便想起那段照顾弟弟的日子……」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母亲住院的事情。」程芸舫的泪眼里充满感动。
「嗯。」梁若寒点点头。「妳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可以的范围内,我希望能帮助妳,不要再看到妳哀愁满面。」
「若寒──我……我……」她哽咽了,什么感谢的话都说不出,眼眶热热地。
「呵,我欠妳一句道歉,妳欠我一句谢谢,现在打平了。」他笑着为她拭泪。
「什么话嘛!哪有这样抵的?」她娇嗔地往他胸口一搥。
「不然呢?」他捏了捏她的俏鼻尖,慨然叹道:「我希望谦谦能拥有妳我的优点,知道吗?我们家谦谦啊,真的像足了他父亲。」
「真的吗?你弟弟也是帅哥啰!」程芸舫偏着头,认真听他说话。
「那当然!这几年看着谦谦长大,一天一天更像他爸爸,我对弟弟的思念愈来愈深──呵,到现在,我办公室留着他的照片,不管什么事,还是习惯对他讲。这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在了,谦谦便替代了他的位置。」
太多太多的过往涌上心头,刚强的梁若寒也表露了软弱的一面。
「若寒,别难过了……逝者已矣。」程芸舫感觉他在默默掉泪,心疼得自己也红了眼眶。「如果他在天上知道你这么尽心尽力照顾谦谦,一定很欣慰。」
「我不想看到谦谦受到任何伤害,他不可以有那样的母亲……绝不可以。我的担忧,妳能懂吗?能了解我承受的压力吗?」
说着便激动起来的若寒忘情地将她拥入怀中,孤独惯了的他一向习惯自个儿承担所有,如今有了芸舫做为倾诉对象,他深情抱着她,滔滔不绝诉说过去种种──
「没事了,说出来就好了……没事了……」靠着他起伏的坚实胸膛,程芸舫为他的重义浓情而深受撼动,爱的感觉一点一点窜出来,一滴一滴灌满她的心。
她抗拒不了这么个深情的男子,他可以把一切压力都揽在身上,只为了所爱的人,如果能让这样的男人不顾一切地爱着,那将是多么多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