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T-34放在仓库这里,这边就热闹了不少,总有人想看看坦克,然后进里面摸摸是怎么样的。
但是仓库管着不让进,卷帘门总是锁着。而定期的保养成了勤务兵们的事,也是摸坦克和榴弹炮这些东西的唯一机会。因为只是存放,平时也不拉出来用的,所以就擦擦表面,到一定时间刷防锈漆,做做这些简单的基础保养。只要坦克能够正常发动起来,会动这些最基本的要求就可以了。
在开始的个把星期还老是有人来看,然后慢慢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而管着仓库的喻坤鹏则像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别提多欢喜了。反正别人没事不能开仓库,他可以。所以他就老是围着坦克和几门榴弹炮转,将这些东西的大小,尺寸,结构都牢牢记住,甚至弹痕那坑洼的表面和修复的痕迹都刻在了脑子里。如果这时候能给他相应的材料,虽说不能手搓坦克,但是给他像样的加工机械,他还是能整个八九不离十的。学校里的钳工课不是白学的。
一转眼过去了三四个月。看着新一批入伍的新兵,三个月的新兵营,同样在操场上扑腾,同样的狼狈。今年的新兵科目没有倒功,看来这是要下连后再加训啊,下连训可要比新兵时候训练更惨。看着那些在单双杠上挣扎的新兵们,喻坤鹏感觉自己入伍时,新兵训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就过了一年了?路上被新兵们叫班长的喻坤鹏很感慨。
新兵下连老兵过年,到了三月底开始下连。然后不同的部门开始来领人,因为有些要分专业,下连后先去学习培训专项技能,学完了再到所属的部门,而开始学习培训的时间各不相同。所以直到四月初,新兵营才解散。新兵并不是全在这边的本部营区,大部分是要分到下属部门去的。喻坤鹏他在的本部营区算是机关,是半训单位不是全训单位,并不是每天都有训练,日常操课不算。看着每天热热闹闹的跑步训练,本部营区这边一下子少了几百号人,反而不习惯了。
喻坤鹏的性子怎么说呢,有点宅,有点楞,不大喜欢和人交际。按自己的性子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一多闲言碎语就多。反正刚去驾驶连的时候,他是做事也错,不做事也错,怎么都要被老班长们说。
那现在管仓库就很适合了,事不多,也不用搭理别人,做好自己的本职,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自从T-34来了,喻坤鹏所有的休息时间基本上也都窝在里面了。这里好,没人打搅他,卷帘门一拉,没人烦他,两个字清静。然后整了本空白的笔记本当画册,每天都在写写画画,画了撕,撕了画。将整辆坦克,从外到里,从内到外,每一个零件,每一个细节都描绘了出来。有时还会想自己是坦克的设计师,自己以后研发的坦克,哪里哪里要改,搞成什么样。反正边上的炮也没拉下,都给画在了本子上。结合下给T-34来个152毫米的榴弹炮,好么,坦克成自行火炮了,这个可以有。
就在喻坤鹏每天过着闲鱼般的生活,浑浑噩噩等着退伍的时候。有件事还是打搅了他平静的生活。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快十月了,有个妹子大着肚子来连部反应情况。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原来是崔飞龙那家伙真的搞出人命了。现在人家学生大着肚子找来了,说是要崔飞龙退伍和她结婚。喻坤鹏所在部队结婚是要二级士官也就是第六年才可以申请的,如果申请的那年人多还要排队。崔飞龙才刚转一级。虽然他当兵比较晚,年纪符合法定结婚年龄。但是这才第三年是一级士官。关键这是部队所不允许,不能接受的。
等到喻坤鹏得到消息,崔飞龙已经被关禁闭了。
再怎么说是头对头睡,一个寝室的兄弟。于是晚上连里组织看完新闻联播,喻坤鹏提了几罐啤酒,还有点酒鬼花生去禁闭室看他。
“兄弟,你可以啊,要当爹了啊。让我算下,现在九月底。第一次见面是老兵退伍,T-34来的那个时候,十二月,这马上十月了,听说妹子那肚子都有八九个月了,你这速度够快的啊。”喻坤鹏坐在崔飞龙身边调侃着他。
“哔嗤”易拉罐打开的声音,崔飞龙猛灌了一口。
“以后买大凉山,这西湖太苦。”
“有的喝不错了,还提要求,别扯开话题,说说你与你那嫂夫人的爱情故事。”喻坤鹏拿手肘顶了顶崔飞龙的腰。
“别闹,不就那么回事么。”
“什么那么回事,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就是怀上了,我不想退伍,让她打掉,她不肯,玩人间蒸发,现在这不是找来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这么大的月份不可能打了,可能一尸两命的。”
“还能怎么办,事情都这样了,就算我还想留部队,也不可能了,收拾收拾准备走人咯。”崔飞龙摇了摇头叹气道。
喻坤鹏听了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陪着崔飞龙一起喝了罐啤酒。然后看着崔飞龙微红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想开点,没事的,我先走了。”
回到了仓库前的小坡上坐着,吹着夜晚的凉风,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家,想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退伍了,还有退伍后自己先去哪里旅游玩上个两三个月。不对,先睡上个三天三夜,要补补觉,再出去玩。他有些想家了,想自己那翻身就会嘎吱嘎吱响的小床了。棕垫的床和部队这硬床板可不能比。
这一晚,喻坤鹏在一个人的寝室里睡得很香。
喻坤鹏怎么也不会想到晚上一别,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崔飞龙,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第二天上午,“铃铃铃”发料室里电话响了。喻坤鹏接起了电话。
“喻坤鹏吗?来连部,有人找你。”
“喂,谁找我啊?”
“来了就知道了。”对面说完挂断了电话。
然后喻坤鹏急急忙忙关好了领料室的门,往连部的办公室跑去。气喘吁吁地跑到驾驶连连部。整了整衣服,缓了缓,把气喘匀了,才敲门。
“报告”
“请进”驾驶连连长的声音。
进门看见连长,还有个不认识的一毛三。
“连长,谁找我?”喻坤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