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任性,”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学的这个专业,出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也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啊,我可以考研,反正就是不要出国。”
“既然你爸这样安排了,你还是考虑一下,别跟家里人对着干。”
她愣了一下,问:“你也想要我出国?”
“不想,”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出国对你来说很有好处,我当然不能阻挠。”
“我至少要在那边待四年,也许期间不会回来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一点自己期盼的东西,“这样你还觉得我应该出去吗?”
他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温柔地笑了:“如果你不回来,那只好我飞过去看你了。”
天气日渐寒冷,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曲清然的心情也变得像没有丝毫阳光的天空一样阴霾沉闷。
跟父亲之间的拉锯战愈演愈烈,她一再坚持,却也在父母双方的压力下觉得越来越疲惫。原本以为至少路惜晨会理解她支持她,却没想到他竟是出奇的理智,每当她吐苦水的时候,他总会搬出类似于“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的大道理来劝说她,偶尔她会因为心情太过郁结而忍不住发脾气,他也由着她,却从来不说一句她希望听到的话。
她知道他个性沉稳冷静,素来就比她要成熟得多,可她气的就是他太理性,好像从来不会被个人的主观感情所左右。其实她多么希望他能开口说一句不要她走,但他却总是说着与此背道而驰的话,令她日渐失望。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钻牛角尖,可每每想起他劝说她时那双波澜不惊、深沉如海的眼睛,她就觉得心慌意乱,甚至心灰意冷。
大三上学期刚一结束,父亲就向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寒假好好准备出国,来年开春的时候就去北京开始上课。
离春节还有十来天的时候,陶好静把他们叫出来吃火锅,曲清然心情不好,吃得意兴阑珊,一向最了解她的唐玥看出她有些不太对劲,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没胃口?”
她没告诉朋友们自己被家里人逼着出国的事情,只好摇摇头说没事,试着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烦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吃完后,陶好静依然兴致高涨,提议说去附近的公园里走走,大家也没反对,在公园里逛了一阵,后来还在陶好静的强烈建议下,玩起了捉迷藏。
大家用锤子、剪刀、布的方式来决定谁当捉人者,曲清然是第一个中彩的人,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数了六十秒,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
公园不算大,却有很多小路,周围又全是花草树木,遮蔽了大片视线。她每拐过一个拐角,心里的恐慌就增加一分,不禁想到如果将来自己身在异乡,面对完全陌生的另一番景象,该怎么应对?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路过一排长凳的时候,她看见凳子上摆着一个纸折的小青蛙,心里顿时一暖。这种纸青蛙的折法,还是当初他们一起上心理选修课的时候她教给他的,那时候她偶尔听得无聊,就会用纸折个小青蛙自己玩,本来他也不怎么理会的,只是有次她没控制好,纸青蛙弹到了他的书上,她怕他生气,怯怯地伸出手想拿回来,却没想到被他抢先一步拿在手里,饶有兴趣地问她:“这个怎么折?”
凳子上的纸青蛙,头朝着前方的一个花坛边的拐角处,她笑着弯腰拿起那个纸青蛙,加快了步伐往指示的方向走去。
即将拐过拐角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令她不禁停住了脚步。
“别自欺欺人了,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她。”
“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只是拿她当替代品而已。”
“……”
曲清然靠着墙站着,手里的纸青蛙被捏得变了形,她鼓足了勇气转到墙的另一边,看见素来眼高于顶的凌傲珊主动凑上前吻住路惜晨时,几乎是绝望了。
前方直直站着的路惜晨,在凌傲珊投怀送抱的那一瞬间,身子似乎僵直了一下,然后抬起双臂推开了她。
曲清然站在原地看着他,想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也许是察觉到什么,他转过头来,夜色太浓重,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眼泪却毫无征兆地冲了出来。手里那个早已被打回原形的纸青蛙掉在地上,她再也撑不住,转过身拼命跑了起来,边跑边止不住地哭泣。
没跑多久她就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近在她耳后:“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突然就觉得很累,精疲力竭的累,那句“你只是拿她当替代品而已”像蜂鸣一样缠绕在她四周,扰得她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就昏死过去。
也许是觉得她此刻的安静太过诡异,他收紧圈住她的手臂,又说:“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她拼命忍住眼泪,“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相信你只是拿我当替代品?”
他贴着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顿了顿,他将她整个人转过来,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望着她的眼睛说:“不要胡思乱想,我跟她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