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用余下的绳子在绳结的旁边绕出两个小圈,将一个塞在自己手里,一个递到金世遗手中。
金世遗正要问她这么做的原因,她却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手势之后,金世遗发现自己正被绳子牵引着移动,船,开了。
大半个夜里,金世遗就这样被绳子牵引着,在海盗船的船尾,跟着海盗船慢慢移动。冰冷的海水从他的身旁不停地流过,不断带来冷冷的潮湿的寒气,不断带走他身上的温度。他内力深厚,运气真气来抵挡着,倒也无妨。海水的冲刷极不规则,让他握着绳子的手不时地碰上旁边女子光滑的手,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在夜里红了脸,于是有些下意识地避开。只是,被他碰到的手,凉的厉害,甚至比这海水更凉,原来方才在水中,并不是他的错觉,她的手,当真非常冰凉。
他终于还是不放心,挨到她的耳边,极小声地问她:“你没事吧?”
玉海烟也凑到他的耳旁低语:“放心,没事。”这话带着她一惯有些懒洋洋软棉棉的语调,这一次却让金世遗有些心动,不过倒也放心下来。只是奇怪,为何她隔着蒙面巾呵到他耳上的空气里,都带着些莫名的凉气?
他正疑惑的时候,却听到船上的海盗传来欢呼,海盗们的老巢,到了。
船上的人开始陆续下来,此刻天色已经有些发亮,但疲惫的海盗们,却无人去注意船尾下方那些若有若无的黑影。当将近一半的海盗下了船的时候,岸上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在金世遗听不懂的叽叽咕咕的语言里,那个海盗头目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地往岛中央赶去了。
余下的海盗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下船,即使他们现下已疲惫不堪,即使有些人身受重伤,他们却仍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井然有序地走自己该走的步子。
水中的玉海烟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样的对手,如果不在此次斩草除根,将来,一定会成为朝庭的心腹大患,沿海的百姓,也有的罪受了。
金世遗正奇怪玉海烟的眼中透出了浓浓的杀气,下一刻,她已抽离握住细绳的手,凌空飞起,袖下的玉管闪至手中,凝着漫天的杀气飞上了岸。
金世遗连忙跟了上去,他身形动时,却见隐藏在船尾的所有死士都已跃起,齐齐奔向岸边。
金世遗看了看杀气升腾的玉海烟,抽出了身后久久不用的独龙剑,看来,此番又将要浴血一战。
可只见玉海烟足下未停,在众海盗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回合随便便出手,已然跑出了人群外,往岛的深处去了。
金世遗一愣,众海盗也是一愣,可那群死士却无丝毫讶异,几个翻身,就齐齐跑到了海盗们的前面,转头,拦住了海盗回岛的去路。
海盗们此刻才反应过来,欲往岛上赶去,却怎么也冲不破这群死士摆下的阵式。
金世遗看着就快消失的那抹身影,虽明知她武功高强,此刻也明白昨晚不过是她的计策,那群海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心中却是放不下,万一这岛内另有机关,万一这岛上还有数量庞大的海盗……他转头看了看费力阻击海盗的死士,又回头看了看进岛的路,当下不再多想,提起轻功,急忙飞赶了上去。
第十一章(二)
在数轮交锋之后,所有的死士都依然站立于原地,而他们周围的土地上,却躺倒着无数的海盗。
终于,海盗们停止了进攻,反而退后了几步,死士们不为所动,依然死立原地,守着进岛的路。
然而,在海盗刚刚退后几步,让出些空间的时候,数十个身着黑衣的忍者,跃过海盗的头顶,落在了海盗和死士之间,武士刀出鞘,冲着死士,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这一次,死士们终于退了,退得连阵型都不剩。有死士慌慌忙忙地伸手入怀,掏出些什么东西,七零八落地往地上扔,落地之后,有白色的烟雾迅速散开。
但是第一时间,忍者就明白过来这是掩护撤退用的烟雾弹,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前冲,想在死士借烟遁之前拦住他们。
冲进了烟雾之中的忍者却惊讶地发现在烟雾中依然静立的死士,当他们发现这个很不对劲的地方,想要退出的时候,却已经眼皮一翻,全部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小弹丸还在不断地扔在地上,烟雾扩散地越来越快,同时却一如初始一般的浓烈,它掺杂在清晨海边的薄雾里,盖住了这码头,盖住了海盗船,盖住了小岛的大半边。而在这比黑夜更难以视物的浓烟中,数十个死士穿梭其中,手中的兵器一刻不停地发出割裂皮肉的快意声,没有人惨叫,甚至听不见兵器相交,修罗场内,无人呻吟……
岛上田中贵司的住所,刚刚赶到的田中急急地走了进去,对着一个人迎面跪了下来:“属下参见武藏大名。”
被他所跪的那人点头示意他站起,然后出口问道:“你这么急急地请我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能让田中飞鸽传书请他来这岛上的,必然是不得了的大事件,而且这大事件必定还是飞鸽传书解决不了的。
“我?请您?过来?”田中愣在了当场。自己绝没有发过这样的信息,到底是谁干的?他的脑海里忽然又冒出那个白衣银面的女子身影,那一瞬,不由得觉得五雷轰顶。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一个长长的笑声远远地飘来,还未搞清这笑声来源的地方,下一刻,发出笑声的主人就已经飞至大殿之上,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戴着银色的面具,而是用白色的面巾蒙着脸。随着她一同落下的,还有昨晚那个同她一起跌落入水的披发小子。
“是你搞的鬼?”田中的牙帮咬得咯咯直响。
玉海烟却不理会,反而转头对武藏说道:“请武藏大名来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哦?”武藏一点不慌,“那你能否告诉我请我来这里的原因呢?”
面巾下面的嘴又轻笑一声,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地说道:“要你的命!”
她的话音未落,田中脚下已动,小小的两步,将武藏挡在了自己身后,仔细地封住了那个蒙面女人所有可能进攻的角度。田中身形微侧,武士刀随着他生硬的中国话慢慢出鞘:“姑娘,你好像高估了你自己。”话音落时,武士刀的最后一截离鞘,发出“噌”的一声轻响,响声过后,无数的忍者从四面八方涌出,没有任何多余或花哨的动作,长了眼睛的东洋刀都直直地扑向厅中的一男一女,取最捷之径,以最快之速。
金世遗下意识地将自己身边的女子往自己身后挡,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细微地变换过了十数个姿势,只为了尽一切的办法让玉海烟免处于危险之中。只是,攻来的东洋刀来自前后左右、甚至于头顶,他连换了十来个姿势,还是无法全然地护住玉海烟。
混乱中,金世遗听见身后的人儿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蔑笑,那笑声轻忽飘渺,一瞬即逝,让金世遗一度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在这混乱场景下的错觉。
然而,接下来的事,让金世遗彻底相信,自己刚才所听,绝非幻觉:忍者的身后,又冒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最后面的忍者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已经殒命于这群黑衣人身下。武藏、田中和金世遗同时吃了一惊,要知道,忍者招式的特色就是以快打慢,不取巧唯取快,而这群反应和速度都是一流的忍者,连被谁所杀都没有看见,就已经糊里糊涂地做了刀下之鬼。这群蒙面人的速度,该有多快?
这群蒙面人是敌非友,所有的忍者立即调转头去,和后面杀入的蒙面人混战在一起。蒙面人够快,忍者够多,一时之间,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