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有仁执意孩子要自己带,渐渐地,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就少了,但关于凌风的谣言,可从来没停过,经常跟着凌有仁去地里睡在母亲的坟院里,有些人就说这孩子这样下去阴气太重了,有不祥之兆。
跟凌有仁关系比较的好的,见了他也会善意的提醒,凌有仁不以为然,根本不在乎,他的姐姐和弟妹们倒是着急了,前来劝过凌有仁好几次,凌有仁不听。
“最在旁人头上长着,爱咋说我管不着。”一提起这事,他就这一句话。
凌有仁之所以对这些谣言置之不理,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凌云母亲病重的时候,他带着借来的大公鸡去庙上请愿,上上签啊,凌有仁还答应等女人病好了,一定要来还愿的,可现实是什么啊?人还是没了。凌有仁就因为这上上签的事,当着凌云和凌雨的面,说这磕头求人的事,他以后再也不会做了,求出来的上上签,最后人没了,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再不会踏进庙门半步,这个上上签的愿,他也不还了。
男孩子跟着大人逢年过节,各种各样的乡俗早已司空见惯了,别看凌雨现在是学生,对这些乡俗里的门门道道,跟着几个叔叔早就熟悉得很了。当凌有仁说说出再也不踏进半步的时候,凌雨眼巴巴的看着他父亲,结结巴巴地说:“爸,那我姐和我呢?”
“心诚则灵,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你们啊,等大了就自己决定吧。”凌有仁说。
之后,凌有仁真的很少去一些厅堂庙宇,他只对自己勤勤恳恳地拉扯三个孩子充满着希望,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和物上。
凌云即将面临的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选择,家里的活他根本不让凌云做,只让她能把自己的学习顾好就行。
凌云也没说拒绝,只是依然每天下午放学后和弟弟凌雨提着长明灯去挂在母亲的坟上,然后直接去学校上晚自习。
班主任老师再没有给凌云过多的压力,老师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要凌云能正常发挥,就是超常发挥。凌云自己也想好好的备考,尤其是当他父亲每次说:“你妈说你一定能考上学,你就一定行。”的时候,她心里总是鼓着一股劲,可每次翻开书,安静地思考时,脑袋里总会浮现出母亲的画面,导致她在教室里,总会情不自禁就眼泪汪汪的。
转眼七月的考试就到了,凌云同学的家长,考前都纷纷往喇嘛庙上去拜魁星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文曲星的帮助下考个好成绩,凌云当然也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去,有没有帮助的,有总比没有好吧。
凌有仁似乎也看明白了凌云的心思,只是告诉他,一切考自己,自己的希望不要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平时下了功夫,就别临时抱佛脚。其实这些道理,对凌云这样一个准大学生来说,自然是懂的。
考前放假的几天,凌有仁让老二凌雨在家看半天弟弟,自己骑着高梁自行车带着凌云沿着镇上的小河去散散心。凌有仁希望用这种方式,能让凌云把积压在心里的压力释放。
自行车在河边穿梭,在这片生她、养她的山水之间,再看看父亲已经略湿的脊背,此时此刻她想到还是自己的母亲,她是多么希望曾经完整的家能重现。总之,自从母亲去世后,她的脑袋里根本装不下学习的东西,以这样的状态奔赴可能会改变她一生命运的考场,到底是对是错,凌云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高考结束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除了凌雨会用类似欺负姐姐的口吻问问她考的怎么样,
凌云总是瞪着眼睛让凌雨去干活,闭口不提自己考试的情况。
凌有仁对凌云和凌雨学习的态度就是,能不能供给得起他们两上学,是他的事情,书念成什么样子,那就是凌云和凌雨的事情了,所以凌有仁很少在两姐弟跟前不厌其烦的问学习学的怎么样了。
距离高考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凌有仁从别处孩子那得知也快填报志愿了,凌云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反倒让凌有仁有点着急了。
凌有仁把凌云的几个叔叔叫到家里,想着借着大家的力量,把凌云填报志愿的事情给确定了。凌有仁想让凌云报个老师或者医生,他觉得老师这个职业,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是受人尊重的,任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管是以前的赤脚郎中,还是现在或者以后医院里的医生,都不愁没有病人,这饭碗不就端稳了嘛。
屋子里大人们在讨论,凌云的内心也在权衡自己到底该怎么做选择。父亲凌有仁对自己的了解确实让凌云很惊讶,老师和医生这两个专业,以后她要从事的职业,的确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凌有信在大事前所表现出来的睿智和镇定,在兄弟五人当中,虽然排行最小,但是话的分量还是有的。讨论了都快半晚上了,凌有信最后打断所有人说:“我们讨论归讨论,最终还是要看凌云自己的选择,从我的角度,我觉得大哥说的老师和医生挣两个专业,靠谱着呢,凌云,你就从这两个里面选一个。”
在炕上和弟弟凌风玩的凌雨一听要最后拍板决定姐姐学什么专业的时候了,嚷嚷着说:“姐,你就学医,你要学了医,有本领,咱妈也就不会因为不治之症走了。”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这句话也最终击破了凌云艰难选择的最后一关,她恨不得自己能把母亲的病治好。
“爸,大大们,我就学医,女孩子学医好。”凌云说。
最终凌云选则当医生,一入医生的行当,以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自己也慌张。凌云的志愿填报单上,选择医学院。
提交了志愿,真正漫长的等待才开始,学校能不能录上,成绩到底怎么样,现在心里发憷的,变成了凌云,她总有一种自己要失利的预感,而她的预感,一向都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