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凌有仁把自己内心的愧疚和痛苦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一直给凌云和凌雨讲,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必要再去追究,追究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即使自己说的自己做不到,也只能放在心里,疼在心里。
凌雨给锅炉房请了假,这个周末都不用出工,这个周末,属于凌有仁一家子。
从来省城看凌雨,凌有仁对真是的目的和凌雨只谈过一次。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嘱托凌雨,他尊重凌雨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但前提只有一个,一定要在外面把自己照顾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爱惜,任何事情三思后行。凌雨还是和最初给父亲写信的那样说,自己不后悔做出的选择,也答应父亲会保护好自己。
凌有仁的一番话,凌雨心里已经猜到父亲是知道事实的真相了。
这件事就这样一直在埋在了凌有仁的心里,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周末第一天,一家人在穿城而过的河畔两岸徜徉,带着凌风去动物园玩,晚上的时候,凌云带着凌风回宿舍住,凌有仁则选择了和凌雨挤在一起。
第二天的安排是一家人去省城最大的公园,全家都围着小凌风,小家伙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精力,那么大的公园,三个大人都累的不行了,他还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在省城待着,每天都是花销,好在来的时候搭的顺风车,省了些路费,凌有仁已经来省城几次了,回家的路还是比较熟悉,凌有仁在公园转的时候就告诉凌云和凌雨周一他要带着凌风回家,尽管两姐弟不愿意让父亲和弟弟回去,可省城毕竟不是家。
回家当天,凌有仁的兄弟姐妹都问询来问凌雨是个啥情况,凌有仁再没回避,把实情告诉了大家。凌有信骂骂咧咧地责怪着大哥凌有仁:“这样的情况,你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把凌雨带回来,还待在外面干什么?在家跟着一起种地也照样能把嘴糊住,最起码我们都在呢,谁敢欺负咱自己娃。”
凌有信的话说出了大家都想说的心里话,凌雨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个孩子,伤着的可是头啊,做家长的哪个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凌有仁听着大家说的这些话,全都是自己心里想要发泄出来的话,只是他不能当着凌雨的面说出来,借着兄弟姐妹们的嘴,终于把憋在自己心里的所有情绪全都释放出来了。
气话归气话,凌雨都已经出去闯荡社会,怎么可能能叫回来啊,以他那倔强的脾气,凌有仁只有祈祷再不要节外生枝就行,钱挣多挣少都没有任何关系。
凌雨奔着外面精彩的世界而去,发生的这些事,基本就尘埃落定,一切又归于平静,从此以后,凌有仁每次给凌雨的回信中都会写到“保重自己的身体”这句话,而且是以区别于信中其他字的大写字,非常醒目,这句话,也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低的要求、也是最高的要求了吧。
凌云会每隔一周,或者方便的时候去看看凌雨,把自己看到的凌雨在信中给父亲汇报一番,因为父亲交给她的一个任务就是只要有时间去凌雨那“听其言观其行”。
自从凌云上了大学,景远的信总会定时定点、风里雨里都会准时到达凌云的手里。
两个年轻人对对方的呵护、对未来的憧憬全都落在了手中的笔下,互相读着对方的信,那一个个认真写出来的字,就好像是跳跃着的未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周末我和舍友在校园里找了一辆自行车,
我骑车带着她去了学校附近的河畔,我们沿着河畔,徜徉在满是垂杨的河岸,那种放松的心情简直没法用语言给你描写,河里的鸭子、岸边的青蛙,这熟悉的场景总会让我想起咱们一起在中学不远处的河畔,那时两岸也是蛙声一片,偶尔还能看见河里跳起来的鱼儿,现在我可是真羡慕那些鱼儿啊,鱼水交融,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可现在呢,课程忙起来的时候,请原谅我的脑袋里也会放空而很少闪现出你的面庞。”
每次当她静下心来想着景远的时候,笔下的文字就似乎懂她的心思,可每次即将要把信封用浆糊粘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表达又有不妥,一封信,凌云会反反复复好几次才能下定决心把它寄出去。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到底是怎么把这些文字写在信纸上的,一想起来就脸红。
凌云每周给家里、景远写一封信,已经成了习惯,给家里告诉父亲自己的学习、生活,还有学校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给景远的信,永远都是深情的互相鼓励,和恋恋不舍的撒娇。
景远每次打开凌云的信封,都能从中还原出凌云那时那刻的一举一动,莫名的幸福感就会席卷全身,待冷静下来之后又是无尽的想念。
凌雨外出打工之后,家里算是有了额外的收入,凌有仁在钱的问题上,稍微能好点。一个家庭细微的变化,时间长了,在旁人眼里都能看得出来,羡慕凌有仁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你现在还是有福气啊,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以后等着享福,儿子已经能给家里寄钱了。”
别人对凌有仁再怎么样的羡慕也好、另眼相看也罢,在凌有仁眼里都不值一提,他依然去老五的磨坊里干活,依然带着凌风去地里干活,依然是每天固定的一日三餐,偶尔给凌风改善下伙食,吃点好的。
凌雨寄回来的钱,该应急的时候,他会用,有钱的时候,他就如数再放回去,他还没到需要孩子来养这个家的地步,不收凌雨的钱,他怕凌雨在外面乱花了,收了,他就帮着凌雨存起来,以后凌雨娶媳妇的时候,这钱也用得着。
慢慢的,凌家似乎按着现有的生活节奏,稳稳当当的过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