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最后看了一眼扇面,轻轻道:“不了。”
那年,他在段誉的葬礼上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姑娘,一身缟素潇潇。明明极其动人,却敛着眉一副小女儿家态,似乎很嫌弃这身衣裳。
她很少穿素衣,可那唯一一次素衣绝尘的背影,却是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
殷然尚不忍心,劝道:“倘若一同面对,或许也没有那么多可怕的……”
“有。”容珩轻声打断:“怕她跟我一起离开,怕她一个人受欺负,怕她觉得委屈难过又没有人可以去说。”
殷然有些迟疑道:“你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渡毒,就不后悔么?”
容珩淡淡笑了:“不后悔。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她是个很好又值得的姑娘,可是这一生为了纵横,我委屈过她和孩子很多次。这次能换来她和我们孩子的安康,算是我对她的最后一点弥补。我很高兴。
而且我爱她,本来就是想给她快乐和自由。只要她好,我就好。至于是谁给她的幸福,这无关紧要。只要我想让她幸福的愿望已经达成,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殷然叹气摇了摇头:“这一点,你比我更豁达。”
☆、穿心
慕衿与殷然在终南山上建了一座小楼,用树木堆砌而成。终日氤氲着原木的清香与茶水的淡雅。
他们在这里经营了一家茶馆,与山间朝暮作伴,和樵隐渔夫会友,也为南来北往的人添上一杯热茶。
客家做的最好的茶,就是龙井,甘香而不冽,远近闻名。
慕衿静静地坐在柜前。
外边天气晴着,殷然大抵是去打渔了。
他一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时会去行猎,有时会去打渔,在归来的路边摘几枝山茶放到她的瓶中插好上,香远益清。
殷然对她极好。
平心而论,殷然待她并不比容珩差,可不知为何,却总觉得不够贴心。
殷然也曾隐晦的问过她是否愿意与他共结连理,她没有接受。
殷然是个聪明的人,便不再问。他过着他的快意人生,又像照顾妹妹一般的对她好。
慕衿刚来这里的时候,虽已经看不见桃花,却能闻见淡淡的桃花香。
如今空气中已带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清气。原来枫叶已经红了,在山边开出一片晚霞。
一度春秋就这样过去了。
夜里,慕衿披着衣裳来到茶馆门前,摸索着在门上悬挂了两个灯笼,在黑暗中闪现出一片光辉。
她夜夜如此,从未遗漏过。
不止是旁人,就连殷然也没忍住,不解的问过她:“既然看不见,为什么还总是点上灯笼呢?”
慕衿笑了笑,回答了一句让别人听不太懂的话:“山间太黑,我怕他看不清,就找不到我了。”
既然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方式能让她活的更有生机些,也不为过。
她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那天,他走的时候,很轻很温柔的和她说:等我。
她明白其后发生的事更接近于残酷的真相,可她的记忆总是定格在那个她难忘的瞬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想,如果努力坚持,那应该有朝一日他会回心转意。
她一直在等他。等待念念不忘的回想成为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