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将长公主府门上的匾额晃的明亮,庆春殿内楚月华身着一袭暗紫色曲裾,正半倚在美人榻上,她撑腕托着头,腕间垂挂着一支剔透的玉镯。
美人榻前设有一张长案,长案中央卧着一鼎青玉莲花香炉,正有缕缕青烟揉着香气溢出,长案旁端坐着一妙龄女子,女子生得明眸皓齿,乖巧玲珑,身着一袭素白色深衣,长发并未绾髻,做少女打扮,从侧旁插入两支青玉双笄,额前垂了一支海棠色的华胜。
封明月捧起手边的清茶轻抿一口,随后她又望了望仍闭目养神的楚月华,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大娘,珟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呀。”
楚月华闻言缓缓睁开眸,她看着坐在榻下的封明月,眼含笑意:“都盼了这些时日了,怎得今日便等不及了?”
半月前,楚彻整军从燕南回幽州的消息传回来,楚月华便向渔阳修书一封,说要将仍待字闺中的封明月接来幽州待些时日。封明月得知能去幽州见到楚彻,欣喜不已,基本日夜兼程,而楚彻则带着姜苒不紧不慢从南至北一路游山玩水而归,所以封明月较楚彻提前到达了幽州多日,如今听闻楚彻的队伍到达了幽州城下,更加迫不及待。
封明月闻言小脸一红。
楚月华将封明月娇羞的模样看在眼里,随后她似乎想起什么:“之前我听闻珟儿曾许你县主之位,最后怎得推掉了?”
封明月闻言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是我爹说,收粮本他分内之职,不能愧受殿下洪恩。”
楚月华听了摇了摇头,随后她从美人榻上起身,望着封明月颇为语重心长:“你父亲总是太过顾虑,你若想得了珟儿的心,便不能凡事都听你爹的。”
“可是……”封明月不由得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犹豫。
“你既来了幽州,本宫自会替你着想,尽力撮合你和珟儿。”楚月华将封明月的犹豫看在眼里:“只是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搏来的,你自己不争取,天上的神仙也帮不了你。”
“我虽有意你做珟儿的太子妃,可最后娶你的人还是珟儿,如今珟儿身边有了中山姜女,那女人手段可厉害着呢,不仅勾的珟儿对我不敬,此番南疆一役,本应该你封家立功的好时候,偏偏不知那姜女给珟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珟儿接受了中山的军粮。”楚月华说着,凤眸微眯,眼底闪过暗色。
“如此女人在珟儿身旁,你自己再不努力,还想那太子妃之位从天而降落到你头上不成?”
封明月听了楚月华此番话,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是…我听父亲说,殿下是厌极了中山之人,怎么……”
楚月华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封明月:“这才正是她的厉害之处。”
封明月一听,心间慌乱起来,她不由得向美人榻上的楚月华靠近了几分,拉住她的衣袖,撒娇般求道:“大娘,您定要帮我,我想嫁给珟哥哥,从小便想,我不许其他女人得了珟哥哥的爱。”
楚月华闻言眉梢一挑,她拍了拍封明月的手:“只要你听本宫的话,本宫自然全力撮合你和珟儿。”
封明月闻言一喜,她连忙点头:“明月就只大娘对我最好了。”
……
幽州城外,楚彻带着姜苒径直返回东宫,留了徐贲徐陵远整军归营。王福一早将临渊阁上下打扫一通,远远的站在东宫门前迎接楚彻与姜苒。
北方的黑夜总是降临的很早,回临渊阁时,虽时辰尚早,但天色已经深暗下来,路途疲惫,楚彻陪着姜苒简单的用了膳,姜苒正有些迷糊,小手突然被楚彻握在手中,姜苒不由得打起精神瞧向楚彻。
楚彻瞧着姜苒迷糊的模样,唇边染了一抹浅笑,他捏了捏掌心中的柔荑:“孤前些日子去信燕北命人将你长兄送来,明日便可到幽州城下,孤会着人将他接来东宫。”
姜苒闻言睡意渐渐消散,她望着身前的楚彻许久,最终开口道:“多谢殿下。”
楚彻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姜苒的小脑袋:“姑母有事唤孤去一趟,不必等,让钟娘早些服侍你睡下。”
姜苒闻言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经深暗下来:“是什么急事吗?”
她话一出口,忽有些后悔,楚彻与楚月华之间的事未必想她知道,她如此开口难免僭越,姜苒正想开口解释,却见楚彻摇了摇头:“不知,许是许久未见想孤了罢。”他说着扣住姜苒的小脑袋,吻了吻她的额头:“不必担心,孤去去便回。”
姜苒感受着额间的湿热,随后依言的点了点。
楚彻离去后,姜苒命钟娘备了水沐浴,随后上了床榻,她并未熄灭临渊阁的灯,姜苒紧闭着双眸,身子虽疲惫乏力,可心情却兴奋辗转难以平静。
明日,她便可以见到长兄了。
这一面,当真是隔世,前世从长兄被困燕地到楚彻南下挥戈中山,已时过七年,七年了,她至死都未见到长兄一面,如今,终有了相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