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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杨中宝从来不服人,艺高人总有那么点傲气。名厨师都是男人,哪来这么个女的!可是,他也听他师傅说过,在清末民初的时候,苏州有一种堂子菜,是从高等妓院里兴起来的。做这种菜的全是聪敏漂亮的女人,连丑丫头都不许帮边,那做工细得像绣花似的。他反正闲着没事,那朱自冶又不用他出钱,何不趁此去见识见识,如果真有可取的话也可学点技术;如果言过其实的话也可把朱自冶揶揄一顿,煞煞他的锐气!

杨中宝只向我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他没有开地下饭店,同时对这种捕风捉影的小报告十分恼火,说是有人和他过不去,他一气之下就不谈孔碧霞了,而是缠着我把他调到交际处去。这事儿很快就办成了,所以我一直不知道那天晚上孔碧霞如何大显身手,究竟吃些什么稀世的美味!读者诸君也不必可惜,在往后的年月里我们还会见到她表演。“文化大革命”可以毁掉许多文化,这吃的文化却是不绝如流。我当时只能从朱自冶的行动上来进行推测,肯定那天晚上的一桌菜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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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鼓而攻(3)

朱自冶一吃销魂,从此很少见到他的踪影。他再也不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再也听不到他清晨开门去赶朱鸿兴;他不食人间烟火了,一日三餐都吃在孔碧霞的家里。一个会吃,一个会烧;一个会买,一个有钱。两人由同吃而同居,由同居而宣布结婚,事情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朱自冶终于成家了,一个曾经有过无数房屋的人,到了四十五岁上才有了家庭!家庭是个奇妙的东西,他会使人变得有了关栏,言行举止也规矩了点。朱自冶稳重些了,注意言谈,也注意外表。衣着和过去大不相同。笔挺的中山装,小口袋里插着两支钢笔,颇有点学者风度,这恐怕是孔碧霞参照她前夫的形象加以塑造的。

那孔碧霞不仅会烧菜,治家也是能手。结婚以后她千方百计地调整住房,让朱自冶搬过去,把五十四号里的三户人家搬过来。三户人家的住房面积都有了扩大,她自己也不蚀本。因为那五十四号是个中式的庭院,有树木竹石,池塘小桥,空间很大,围墙很高,大门一关自成天地,任他们吃得天昏地黑也没人看见。那时候,像我这样的反吃战士比较多,还有反穿的;谁要是考究饭菜,讲究衣着,那就有被斥之为资产阶级的危险,或者说是和资产阶级的思想沾了边。所以有钱的人也不得不稍加隐蔽,关起门来吃,吃到肚子里谁也看不见!当然,完全看不见也不可能,人们每天早晨都看见朱自冶夫妇上菜场。两个人穿着整齐,一个拎篮,一个拎包,一个人的膀子套在另一个人的膀子里,惹得行人侧目而视,嗤溜一声:“干瘪老阿飞!”

我的妈妈从来不说孔碧霞的坏话,她认为这个女人是行了件好事,使得一个败子回头。她买菜回来常常对我说:“又碰到朱经理啦,现在变好了,夫妻两个亲亲热热,像个过日子的。”

我听了只是哼哼,心里想:这叫变好?这是关起门来逃避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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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险为夷(1)

朱自冶逃避改造,我对他也无可奈何。他不到我们的店里来吃饭,我也不能冻结他在银行里的存款;说他有资产阶级的思想也白搭,他本来就是资产阶级。让他去吃吧,革命不是一次完成的,只要他规规矩矩,不再叫喊什么苏州菜不如从前,不再闯到我房间里来提意见。

朱自冶当然不会提意见罗,偶尔碰到我时,也是陌若路人,头也不点,挺着那重新凸起来的肚子扬长而去,像个得胜的公鸡,气得我两肺直扇!

更为气愤的是居然有人和朱自冶唱着一个调子,说我们的饭店是名存实亡,饭菜质量差,花色品种少,服务态度恶劣!而且说这种话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是资产阶级。有干部,有工人,还有老头老太什么的。我听了很不服,改革才进行了一年多,你们怎么会从赞扬变成反对?两片嘴唇翻得倒快呐!我只好耐心地加以解释:

“老太太,少说两句吧,一年前你能到这里来吃饭,还算见了世面!”

“世面已经见过了,现在要吃好东西!”老太太晃着几张大钞票:“喏,儿子寄来的,他再三关照我要增加营养,高兴的时候便到你们店里来改善改善。改善个屁,还不如我自己烧的!”“那就自己烧吧,自己烧的东西合口味。”我想起孔碧霞来了,不觉说漏了嘴。

老太太火了:“你……你这话像是开黑店的人说的,我能烧还要你们干什么,白养着你们拿薪水!”

包坤年挺身而出了:“什么叫开黑店,你嘴里放干净点!社会主义的企业是黑店?你诬蔑……”

我连忙拦阻:“好了,算了算了。老太太,你别生气,这菜如果没有动过的话,我们退钱。”

对干部模样的人我就不大客气了:“同志,你是出差的吧?”

“对,咱从北京出差到苏州,听说苏州菜名扬四海,你们的店很有名气,特地来品尝品尝,可你们却拿出这玩意儿!”

“同志,有这样的玩意儿已经不错了,你的伙补一天才几毛钱?”

“咱自己就不能补?现在不是包干制的时代了,咱花得起!”

“艰苦朴素的作风还得保持。”

“对对,谢谢您的教导,早知如此应该背一袋窝头上苏州,你们这家饭店嘛,存在也是多余的!”袖子一甩,走了。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人的资产阶级思想也是很严重的,才拿了几天薪金制,就这么财大气粗地当老爷!至于我们这家饭店的存在……唉,确实有了点问题。这两年国民经济大发展,农村连年丰收,工人调资定级,干部拿了薪水……那人民币又特别见花,肉才六毛多一斤,五香茶叶蛋五分钱一个,二两五的洋河大曲连瓶才两毛二分钱。许多人都阔绰起来了,看到大众菜便摇头,认为凡属“大众”都没有好东西,“劳动牌”也不是好香烟。我想为劳动大众服务,劳动大众却对我有意见。有人把意见放在桌面上,更多的是不愿费口舌,反正有名的菜馆多的是,他们的改革本来就不彻底,临时弄点大众菜装装门面的,时过境迁连门面也不装了,橱窗里琳琅满目,各种名菜赫然在焉!他们趁着市面繁荣时拚命地掏人家的口袋,掏得人家笑嘻嘻的,那营业额像在寒暑表上哈热气,红线呼呼地升上去!我们也曾有过黄金时代啊!想那改革之初,营业额也曾一度上升,我还以此教育过管账的,说他是杞人忧天。隔了不久便往下降,降,降……降掉了三分之一,再降下去确实会产生能否存在的危机!

好吃的人们啊!当你们贫困的时候,你们恨不得要砸掉高级饭店,有了几个钱之后又忙不迭地向高级饭店里挤,只愁挤不进,只恨不高级。如果广寒仙子真的开了“月宫饭店”,你们大概也会千方百计地搭云梯!

一九五七年的春天是个骚动不安的季节,到处都在鸣放,还有闹事的。店里的职工开始贴我的大字报了,废报纸上写黑字,飘飘荡荡地挂在走廊里。我看了以后倒也沉得住气,无非是大众菜和营业额等等的问题。只有一张大字报令人气愤,说我是拿饭店的名声,拿职工的血汗来换取个人的名利,说那杨中宝是被我打击、排挤出去的!署名是“一职工”,可从那语气和那么多的形容词来看,肯定是包坤年写的。你这小子也太不应该了,当初改革时你也曾热情支持,说杨中宝开地下饭店也是你汇报的,怎么能把一堆屎都甩到我的头上来呢!当然,我也没有必要对此加以解释,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正确性,都是应该接受的。

正当我惶惑不安,心情烦躁的时候,却来了我的老同学丁大头。

丁大头到北京开会,路过苏州,特地下车来看看我。转眼八年啦,真叫人想念!我情不自禁地叫起来:“老伙计,我要好好地请你吃一顿,走,上我们的饭店去!”我叫过以后也觉得奇怪,这话可不像我说的,怎么见了面就想请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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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险为夷(2)

丁大头摇摇头:“罢啦,你们的饭店我已经领教过了,还把大字报浏览了一遍。老伙计,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呢?”

“干了点什么?等等,你等等。等会儿我会全部告诉你。”我连忙把我的爱人叫出来,向丁大头介绍:“喏,这就是我的爱人。这就是我常常对你说起的丁大头。”

丁大头欠了欠身子:“丁正,绰号大头……哎哎,这个雅号再也不能扩散了,我和你一样,大小也是个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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