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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煜带着贺冰心一路走,很多生面孔都恭恭敬敬地跟胡煜打招呼。胡煜无一例外都是微微一点头,别说回答,连个笑也没有,非常对得住他的冰山名声。
贺冰心又想起来初见的那一天,还有食堂那一天,原来胡煜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这么冷漠的啊。
和主任办公室不一样,胡煜的办公室在医院顶楼,宽敞明亮的一间玻璃大隔间,四面都是浅蓝的百叶窗。
三台一体机像是屏风一样围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写着胡煜名字的镶铜实木三角牌立在桌面的一角。
贺冰心被胡煜让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他给自己倒水,有些局促:“你上午不忙吗?”
“忙,”胡煜走过来,把水递给他,“但是那些事可以等。”
“你的办公室这么大,为什么只有一把椅子?”贺冰心环视了一圈四周,没忍住问了一句。
“因为别人不需要坐,摆着也是占地方。”胡煜笑着说,他和实验室成员的对话很少超过三分钟,没人敢占用他的时间。
贺冰心一听这话,赶紧站起来:“你坐着,我站着就行。”
胡煜把椅子的扶手放平,按着贺冰心坐回椅子上,长腿一跨就坐在了他身后:“你看,可以坐两个人。”
背后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哪怕并没有实打实的接触,贺冰心也忍不住地想要站起来。
胡煜却已经打开了电脑上的浏览器,很轻松地说:“贺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来看看怎么办比较好。”
胡煜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昨天晚上的热可可,顺着贺冰心的耳道流进心脏里,里面含有的植物碱激发了心肌细胞的手速和舒张,让他的心跳快得不自然。
明明在处理这么严肃的事情,明明胡煜也很严肃,贺冰心却一阵心慌意乱,他找不到一个慌张的根源,只是茫然又徒劳地把呼吸往下压。
“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没有特殊缘由不让查监控,但是呢,”胡煜点开编程软件,输入几个命令行,“医院系统的墙太不牢靠了,我跟他们提过几次建议,他们也不肯听,所以这个墙让我们翻一翻他们也不冤。”
“来,”胡煜的声音就落在贺冰心耳畔,很正经,又很温柔,“按回车。”
虽然胡煜依然没碰到自己,但两个人离得太近,贺冰心不敢乱动,听话地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回车。
大量的视频文件弹了出来,全是加过密的医院监控记录。
“我们这样,”贺冰心小声问,“算不算违规?”
胡煜眯着眼睛扫过文件名,回答他:“算啊,刺不刺激?”
贺冰心下腹有一点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早上刚起床时候的窘迫,他轻轻吞咽了一下,没说话。
胡煜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却继续翻看着视频:“我记得时间和地点应该在这个区间,你看对不对?”
贺冰心茫然地看了看电脑,脑子跟不上嘴:“好像是。”
胡煜像是无奈似的,叹息着笑了:“贺医生,集中。”
贺冰心轻轻地“啊”了一声,回神了:“嗯,是这里。”
视频是仨小时一个单位的,胡煜开了倍速还是需要三十分钟。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温热的呼吸就在贺冰心耳畔,像是湖底狡猾的游鱼,不断地触碰莲花的嫩茎。
贺冰心的呼吸全乱了套,他太想站起来了,又怕错过了视频上的镜头,只能硬邦邦地坐着,感觉着身体里的血不停地往脑袋上涌,好像要在他的头顶冲开一个出口。
“在这儿!”贺冰心如释重负地按下暂停,又喘着气重复了一遍,“在这儿,就是这个人。”
“很紧张?”胡煜把水杯放进贺冰心手里,“喝口水。”
贺冰心握着水杯,里头的水活蹦乱跳的,随时要从杯口泼出来。
胡煜手掌包在他的手背外,替他拿好杯子:“别担心。”
可是贺冰心根本就不是担心,他慌张地把水杯往桌子上一墩,温水洒出来,在手上留下一片湿凉。他躲开胡煜的手:“然后呢,找到之后呢?”
胡煜仔细把视频一帧一帧地拉开,指着画面里的中年男人:“这个人是你那个患者的家属是吗?”
贺冰心的心慢慢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又按住键盘向右翻动了几个画面,有些失望:“好像没有拍到那个人给我钱的走廊,他可能也是怕我被拍到,挑了个监控盲区。”
“别急。”胡煜翻出了附近两个拐角处的监控,找到对应的时间节点,轻松地对贺冰心说,“你看,这个拐角有他进入走廊的镜头,而另一个拐角有他把信封放回怀里的镜头。可以证明他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送出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