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尾人移身上前,细窄的瞳仁微竖,仔细端详起已经没了气息的褚临雩。
忽地阴风大作,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眼。等画面恢复平静时,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褚临雩不见了,一个和他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赫然立在那里。
张口,却是蛇尾人含着气音的怪声。
“别哭啊我的儿,记得为父与你说过,新岁会来京城看你。怎么如今我来了,却不见你笑一笑呢?”
褚晏哪还笑得出来,他牙齿打颤地问:“我跟父王信里说过的话,你怎么会知道?”
冒牌货下身仍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扭曲着,似乎还没适应从蛇尾到人腿的转变。
他弯下腰,慈爱地替褚晏拭去面上泪水,“说起来,我与你通了这么久的书信,还是头回见你长的何等模样。别怕我的儿,你父宿命到了,往后自有我替他疼你。”
褚晏在京为质年复一年,和父亲褚临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纵然得见,也不过朝会宫宴遥遥一望,便各自相安南北。
鸿雁传书成了父子俩沟通的唯一途径。
通过褚晏的灵识,君如珩能感受到他心中其实早有疑惑。从小失去庇护的孩子,总是比常人更多几分敏感,不知从哪封信开始,褚晏就隐约觉察出燕王的改变。
他的父亲,好像不是他的父亲了。
褚晏不敢往深里想,他安慰自己,所有细微的变化都可以用时间来解释。只要自己万事做到最好,父亲仍是那个威严中不乏慈爱的父亲。
直到占据父亲身体的怪物一语道破天机,褚晏看着那张魂牵梦绕许久的笑颜,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他的胃里仿佛坠了一块冰,寒到令人作呕。
褚临雩望着吐到缩成一团的“儿子”,脸上浓浓的父爱顷刻荡然无存。
他捏正褚晏的下巴,指着不远处道:“看见那只灵鸟了吗?我要你以治病为由,把他送到东宫身边。”
褚晏浑身一凛,本能想要挣扎,褚临雩语气倏冷,完全不带一丝温度。
“你父只是被摄了魂,命数可还没绝透。只要你肯照我说的去做,你父子二人自然还有相见的时候。”
褚晏颤栗地从齿间挤出字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冒牌货桀桀笑起来:“怎么,燕王府荼毒灵界百年,是人是灵还分不清楚吗?”
褚晏瞪大了眼,呆呆滑跪下去,半晌忘记说话。
倒是一旁的“君如珩”耸了耸鼻翼,神情似有不屑。冒牌褚临雩见了,霎时撕掉良善人的伪装,恶灵本性暴露无遗。
“我警告你,别忘了自个身份。仇,我替你报了,离散的一魂,得你凭本事来取。要是从那病秧子口中套不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你的下场一定不会比姓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