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当此时,令二?人皆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
英蛟的残魂忽然激烈抖动起来,似乎急于挣脱佛光的牵引。光点颜色由霜白趋于透明,而后化?作流沙状,向空中逸散。
君如珩抬手欲追,却在指端将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顿住了。光源瞬息忽闪,一明一暗似乎在向他传递着什么讯息。
佛子惊惧万分,所有的运筹帷幄都随着眼前一点一点消失的光源,而磨灭殆尽,他甚至都不清楚为什么。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佛子眼底血丝密布,仿佛他裂作几百上千片的镇定?。他保持着抬臂的动作,失魂落魄地?重复着相同?字眼,唇间忽然抿到了些?许湿咸。
好?半晌,他终于找回有限的理智,放下手臂,带颤说:“只差一点,我便可还她一命,偿了她的情债。主君,何?苦不肯成全我?”
君如珩静默有顷,问:“你究竟是为自己?飞升失败而痛心,还是难过英蛟再?也没有重返阳世的一天?”
佛珠“啪”地?断了,骨碌碌滚落得到处都是。佛子在这句质问里突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视线一片模糊,他强行忍住泪,从眼眶一直倒吞回心底,于是就连内心深处原本十分明确的回答也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他忽然失声哽咽。
君如珩听着佛子的泣声,平静地?问:“你可知英蛟临去时同?我说了什么?”
后者?倏地?扬起脸,泪眼中透出近乎疯狂的刨问。
“英蛟说,你若真?想?渡完三百年?前的情劫,根本无需费尽心思保留她的魂魄,更不必执着于替她还阳。”
顿了顿,君如珩声渐凝,“你唯一要做的,便是记住她曾对你说过的话,代她完成前世未了的心愿。她去而无憾,你也自得解脱。”
此言在佛子心头猛地?一割,灰色僧袍无风自飘,那?已如残尸败蜕般的前世记忆,又随着心头血涌,在他脑海中破土疯长。
“我这辈子啊,注定?就是一烟火俗人。不比和尚你,什么舟济世间,普度众生,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我一概不懂。”
不高不低的山包上,不大不小的凉亭内,英蛟身着家常布衣,马尾高束,无论从她的谈吐,还是喝酒姿势,都透露着行伍之人独有的豪放。
当然,还有一种用言语难以描述的野性的美感。
在佛子青灯古佛的修行生涯里,他浏览遍人灵两界所有的释家经典,始终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说法,来诠释他看到她的那?瞬里灵犀微动的感觉。
但也正因如此,佛子与她相处时必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极力控制自己?不对她产生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欲望。
他是为渡劫而来,而英蛟,就是他的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