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收刀归鞘,即刻不迟疑地转向博古架一侧,探指摸索一阵,听得“咔哒”两声,实心的基座部分竟然弹出一个暗格。
至此瞎子都看得出来,那哑巴今夜与和君如珩同是不速之客。
将离从暗格中取出了一沓书信,点燃火折子照亮,逐字逐句看得仔细。
帘钩采用珠光贝母打制,滑溜得根本站不住脚,君如珩勉力支撑一会,已是腰酸腿麻,好在多年野战生涯,锤炼了他过人的耐力。
正当君如珩打算趁将离注意力在别处,悄悄挪动下脚爪时,刹那间蹿高的火苗一下又引起了他的戒心。
“谁?”
君如珩心跳快到极致,陡地停顿一拍。
将离到底没有发现他,因为这时褚尧推门进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哑巴侍卫面上一闪而过慌张,很快镇静如常:“都察院左御史黄大人催要燕藩谋逆一案的卷宗,卑职,特来取送。”
褚尧点点头,看起来不疑有他。
在东宫进门的前一秒,将离火速完成了投信、关抽屉等动作,但君如珩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他腰牌的坠子被夹进了一缕细丝。
“都察院催促甚紧,可是因为燕王叔落逃的缘故?”褚尧将手按在理好的卷宗上,不紧不慢地问。
将离:“……藩地动向,自是御前锦衣卫知道的最清楚,卑职尚未听说。”
褚尧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当你御前行走,消息比锦衣卫来得更快才是。”
将离作为天罡十八影卫之一,按理直属皇权管辖,但他早在数年前就被指派给东宫近身扈从,没道理再有御前行走一说。
褚尧这话让君如珩咂摸出点别的味道。
将离色变一刹,褚尧却已揭过了刚才的话题。他把卷宗翻到附有褚晏灵识的那页,抚着薄如蝉翼的“标本”,忽作一叹。
君如珩差点没教他叹跌了帘钩。
“孤学艺不精,这道灵髓符纵然炼成,无缘之人却不得管窥一隅。没能找到有力证据坐实燕王罪名,到底教父皇失望了。”
君如珩好容易找回了重心,旋即又被褚尧话里的怅惘勾怜悯。
像他这样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背负着本不该属于他的负累蹒跚至今,难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就如自己提及龙脉时,褚尧极少见地变了脸,焉知不是自尊心发作,害怕旁人自然而然联想起灾星一说?
这么想,君如珩胸口憋着的那点怨气霎时烟消云散。
将离踌躇再三,道:“殿下若真在乎圣上心意,有些无伤大雅之事,该退,还是退一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