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尧声音略显得飘忽,望了眼头顶依旧圆满的月亮,说:“七日之期差不多了。今夜,叫阿珩回来吧。孤还欠他一盏河灯。”
那盏灯,他从七日前就着手准备,反反复复总拿不定主意。不是嫌材质不好,就是觉得样式普通。
匠人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褚尧说不上?来,悬而未决的心思直到此刻都?没个定论。
但终归还是选了最令他满意的一盏。
月上?中天,清照着一灯一人,还有一碗长寿面。
酒温了又凉,如是几轮,褚尧叫来传话的小?内监:“消息带去后山了吗?”
“奴才当面禀明的君公子,说您在驿站等他回来庆生——需要?奴才再去催一催吗?”
褚尧思量有顷,认真问:“你告诉他河灯的事了吗?”
在得到小?内监肯定的回答后,褚尧摆手让他告退,趁四下无人时,打开了同心契。
这个契约从订立之初就意味着不公,这是他为栓住君如珩而做的一把锁,钥匙攥在自己手里。是否开启,何时开启,全由他说了算。
褚尧已经很?久没经由同心契听取灵宠与人的对话了。长久的亲密无间让他以为对君如珩的心思洞察秋毫,直到感知了那裂痕的存在。
这令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过往十余年,褚尧确信自己没有软肋,因为软肋也是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他连这条命,这具身?都?不敢说是自己的,更遑论其他。
但随着对灵宠占有欲的疯狂生长,“君如珩”三字成了褚尧心上?最柔软的一块肉。他是那样害怕失去,甚至在失去以前就浅尝了痛彻心扉的滋味。而当他认识到这点,曾经无比笃定的东西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倾塌。
冷,深秋的晚风已有了砭骨的迹象,吹得褚尧眉角生凉。
“生日愿望这种事,不过是让听者求个喜悦,说者图个心安。有或没有,并不像旁人想的那么重?要?。”
褚尧看了眼象征生死不弃的锁状河灯,想说不是这样的。
他听见陈英问:“今天是主君的生辰,您当真不回去?”
不长不短的静默以后,他听到君如珩略显不悦的声音。
“陈伯,你到底怎么想的,这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
枝头露珠笔直落下,打湿了麻绳做的灯芯,洇开形似泪水的暗渍。
面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