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珩挺直腰背,愈显得仪容出众:“那我便二明心志,绝无转圜。”
褚尧的样子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他说:“把手给我。”
“干嘛?”
君如珩踌躇着递出手,褚尧握住他手指,灵力有如一股涓流,沿掌纹徐徐注入心脉。
君如珩低头,只见心口隐隐浮出一个金色的“尧”字。
“……这是什么?”
褚尧依旧攥着他手指,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过几日,城里会很乱的。这是胤军里常用的同心契,有了它,孤就能知道你在哪,你也能随时随地感受孤的存在。”
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就当装个定位仪,真要是这位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能及时赶过去搭救。
君如珩没往心里去,褚尧却盯住那契纹,意味不明地说句:“起风了。”
风穿堂而过,这时候无人留意到,案上的《溟海录》再次被翻开,数日前未竞的字句跃然纸上。
“毕方鸟三魂赤忱,凡与之结契者,皆得引其丹火,可破祟,可解毒——”
可覆龙脉。
接下来几日,流言以近乎恐怖的速度发散在蓟州城的大街小巷。
有人说,天启的确是天启,只不过被阿谀奉承的官员肆意篡改,把灾邪之说变成紫微祥瑞,才引得老天动怒,降下虫祸。
还有人说,那群杀人怪虫就跟十五年前的龙脉倒灌一样,都是皇室为给病秧子东宫改运的血祭之法。
人心这种东西,一旦先入为主,就会在两种看似毫不相关的事物之间,建立起自以为是的联系,并且深信不疑。
君如珩在深宅之内,听说了关于褚尧身世的无数个版本后,终于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不把杨太傅的罪行公之于众?”
彼时,褚尧捧着本兵书坐在廊下。
因为东宫视力不佳,所以书本也是特制的,每个字都采用凸版印制法,有点类似现代的盲文。
他轻抚过一个个凸起,食指的指腹习惯性地贴着书页边沿轻轻一划,然后虚虚地压住书页一角,十分坦然地抬起脸。
“知道了真相,就会放弃谣言吗?人不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听见这话,君如珩心尖被什么揪了一下。
在执行维和任务期间,他曾经多次深入隔绝于现代文明的僻远部落。
那里是时疫和霍乱的渊薮,当人们无法用现代科学来诠释天灾时,怪力乱神之说就会粉墨登场。
褚尧现在的样子,让君如珩想起被当成灾祸源头绑上火刑架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