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珩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他睥睨云端,长风贯耳,羽翼之下是一个又一个渺小的人影。他一个低旋,那些人出于恐惧的本能,纷纷亮出掌中兵刃。
刀山与剑丛林立,莫名熟悉的一幕勾起了原身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君如珩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灵府正被一种陌生而霸道的力量控制着,受怒气触发,与怒气相长。
两股力量激烈交撞到极点,君如珩脑中陡然响起一个声音。
杀了他们!
杀尽三界负我之人!
这个念头一经孳孽,疯狂撕扯着君如珩的神经,好像千万只石螟蛉涌入脑海,试图蚕食尽他全部的理智。君如珩明白这是灵鸟潜藏心底的执念,却不想竟是如此强烈。
“心怀贡高,常生憍慢,障蔽正道。”【1】
遥遥地,迟笑愚在马背上看到了这一幕,他神情微肃,暗叹:“好厉害的心魔。”
君如珩身形急变,猛地俯冲进叛军阵营。
前锋百人伍很快被扑面而来的劲流掀翻在地,马蹄铁掌在砂石上划出刺痛耳朵的摩擦声。一片人仰马翻间,床子弩的弦被利爪钩断,百斤重的车身霎时向侧倾覆。
涂山眼疾手快,踩着马镫用力一弹,带着褚晏滚下马背,一支儿臂粗的利箭紧贴着马鬃飞过。
褚晏吓出一身冷汗,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只见涂山埋于腰腹的半边脸已教绊马索刮得血肉模糊。
“涂山,你”
“主子快——”护主的忠仆话音未落,灵鸟探爪揪住他后领,一整个带离地面,猝然甩飞出去。
“涂山!”褚晏撕心裂肺。
目睹一切的迟笑愚暗叫“不好”,使劲一夹马肚,朝城楼方向狂奔而去。
君如珩最后一点理智也岌岌可危。
他长眸微眯,倏忽调转了方向,那点漆似的眼睛横扫一圈,不见昔日少年的浮浪顽劣,威严之余略含凶光。
报仇,报仇!
此时的君如珩耳中血气鼓荡,除却这两个字,再不闻其余声响。他骤然从喉间迸出一声长鸣,身后赤羽簌簌急颤,就如一尾火流星轰然砸向褚尧的队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战马先已觉察不安,焦躁地喷吐着鼻息,掉头欲撤。骑兵拼命勒紧缰绳,反被惊马一尥蹄摔下背去。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只有褚尧仍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他轻叱了声,身下同样有些躁动的黑鬃马立刻安分下来。他循声仰起头,方才百步穿杨时的锐利眼神好像只是旁人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