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凑巧,这两样武烈帝都不占,于是恼意变得更加明显。
他撩起袍子,站在褚尧面前就是一巴掌。褚尧被打得耳畔轰鸣,既不躲,也没有如皇帝所愿低下头,而是把握着节奏道。
“甘州,是汉王旧部王屠的地盘。燕王叔外逃至此,意味着什么,父皇应该清楚。”
褚尧扶正琉璃镜,指腹擦过鼻端,那上面残留的味道总是让他忍不住分心。
“父皇的削藩大业推进了几年,除了那些雷霆手段外,以藩制藩的法子也没少用。汉藩中有异心的人不少,便是归降派中亦不乏王屠这等骑墙观望之流,而今汉藩兵缺迟迟未补,明里有异心的被铲除了,但加诸王屠等人的枷锁也随之消失。父皇能保证他们今日的忠心,能保证来日吗?燕王此时赴甘州,焉知不是一个讯号?”
周遭气氛都被褚尧统治了,武烈帝也不得不跟紧他的思路。
“太子之意,是想尽快派兵补缺?”
“父皇圣明。”
武烈帝眼中闪动着狐疑的光:“你莫不是还没有放弃扶持虞家的念头?”
褚尧唇角抽动,半刻竟然笑出声:“扶持虞家?”
“悬谯之殇,千秋王以身殉国,三万虞家军,只剩下不到百来人。舅舅残缺一臂,身中娑婆之毒,便有高官厚禄加身,也换不回他五年寿命。虞家后继无人,儿臣扶持一个空壳子做什么?”
自来人间憾事,无非连城白璧遭谗毁,忠臣死为刖足鬼。【1】
武烈帝被戳中心事,眉宇间倏忽划过一抹愠色。
“不为了虞家,那你替朕收拾这烂摊子,又有何好处?”
褚尧:“儿臣所求无多,只要父皇饶灵鸟一条性命,让他好好待在我的身边。”
武烈帝不想东宫执拗至此,似笑非笑道:“我儿从不是贪恋声色犬马之人。”
褚尧捻动指尖:“儿臣只是觉得,灵鸟上承天命,下合民心,保他也是在保我大胤的气运。”
武烈帝当然不信这等鬼话。
“要是朕从来都不把什么天命人心放在眼里呢?”
褚尧走近桌案,上边整齐码放着归降派哗变的紧急军报,都是新鲜出炉,有的武烈帝还未来得及打开。
他不疾不徐,挨个摊开以后,鲜红醒目的“加急”二字铺满了整张桌案。
“那就看这蚁穴何时蛀空大胤的气运了。”
“你敢威胁朕。”武烈帝重喘一声,怒道。
立在外间的陈之微倏地跪下,将离跟着单膝着地。
内外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