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冰凉阴潮的触感,反而有什么软软的,热热的东西垫在身下。
金鳞有些诧异地起身点亮火折,眼前的景象逐渐明晰,明晰到饶是冷颜如她也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
只见冰凉的泥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衣衫头发一团乱,全身似乎被什么腥臭的水浸泡过,又脏又臭。
男子的脸也没见得多干净,基本上已看不出长相,可唯独一双薄唇却显得青白泛紫,微弱的呼吸从他口鼻中吐出,胸口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金鳞皱眉拍拍他的脸,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个死人还是个垂死之人。
然而,掌心只轻触了那张脸两下,男子却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随即竟慢慢睁开眼来。
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眼睛,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显露,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仿佛有什么浑厚到无法承载的沧桑在眼底沉淀。
金鳞抱胸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怔怔地张着眼,神情有些茫然,半晌才终于对上她的眼,轻声呢喃:“我……是谁?”
午后,绝灵域。
夏翎又一次迷迷糊糊地从一辆马车中醒来,双手依旧被反绑着,脚也用一种奇怪的坚硬植物拷了起来。
她动了动酸痛的脖子,困难地直起身顶开马车的车窗往外看。山道,依旧是一模一样的山道。
这都第几天了。她郁闷地挣了挣手上的束缚,早已被擦破的手腕立刻一阵疼痛。
就在这时,马车的门帘被掀了开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半跪着进入马车。
她的身高其实不高,五官若是细看了也还算清秀,可就是手臂大腿过于粗壮,胸部过于丰满,乍一看很有种恐怖的感觉。
女子一进马车就双眼发亮,灼灼如烧烈火,一瞬不瞬盯着夏翎左侧。
夏翎连看都不用去看就知道,那里正靠坐着一个温雅如谪仙般的男子。而且这个被强抢被觊觎被押送的男子,此时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在气定神闲地看书。
夏翎无聊地正准备撇过头,却见那女子忽然斜着眼狠狠瞪了她一下,一看就单纯的清澈眼眸中印着赤裸裸的轻蔑和挑衅,仿佛在说——你根本配不起他,我要跟你决斗。
女子一边瞪,一边又叽里咕噜地念了几句,可惜夏翎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冤啊,六月飞雪都没她这么凄惨的。这男人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凭啥啊,凭啥自己要被当成他的奸妇狠狠打击?
那粗壮女子对着夏翎恶言恶语,一望向曲临渊立刻就变成温柔似水。手中端着的食物和酒轻轻柔柔地摆到她面前,低声呢喃了两句。
曲临渊的手上果然拿了本书,不过却不是夏翎给的了。这书的纸张材质又硬又粗糙,上面的字用什么尖锐的硬物刻上去的,那字体像汉字又像符咒,夏翎瞄了几页就觉得头晕,而曲临渊却没几天就能看得津津有味。
只见他闻言将书搁在一边,低头瞧着摆上来的食物,皱了皱眉。
夏翎跟着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植物的根烤熟的,还有一碗里盛着切地整齐精细的肉。食盘上除了酒,还有牛奶或者……某种植物的汁液?
夏翎吞了口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叫,喉咙因为干渴,一阵阵发疼。
曲临渊却只端起那碗牛奶抿了一口,面色苍白如雪,眉峰紧蹙地将碗放下,正要开口,却突然对上夏翎清亮的眼睛。
他维持着那样地表情,将即将放下的碗重新端起,朝那粗壮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见那凶悍矫健的女人脸一红,扭捏着低下头,温柔的眼中几乎要滴出水来。
待那女子退出去,曲临渊才道:“你挣断绳索来吃吧。”
夏翎又咽了口口水,心中波涛汹涌,恨不得立马用丹田内仅存的灵力将绳索切断,可她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挣开了绳索能跑掉也就算了,可她们确实厉害,我就算用去所有的晶石也不是她们对手。更何况上次我挣断绳索,却反而连累了你……”
曲临渊一怔,有些迷惑道:“连累我?”
夏翎抽了抽嘴角,虽然她以前就觉得这男人是白痴!可是现在她更确定以及肯定了,这男人绝对绝对是白痴!果然上帝给你某样才能,就会收走另一样!
夏翎上一回挣断绳索是在七天前,那时她刚被抓住不得不说,这几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确实很厉害,虽然没有什么法术神通,可身手矫健地根本不像普通人。而且其中几人还能隔空发出类似于风刃的攻击,其气势之强劲,竟连一把五品长剑都被生生削断。
更别说,这几个人手上都拿着个弓弩,这玩意发射出来的白色羽箭,能瞬间穿透数米厚的岩石,几十个弓弩齐发,夏翎就算有十个防护罩也必然被打成筛子。
技不如人,无可奈何,她只得束手就擒。
夏翎从那些人对待她和曲临渊的态度里能感觉到,这些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那个最早身手想去摸曲临渊的脸,却被轻轻巧巧避开的女子兴奋而自信地向曲临渊喊着什么,又用居高临下地态度瞅自己,神色轻蔑嫉恨地叽叽咕咕。
当然,这是一种从所未闻的语言,曲临渊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一开始也是听不懂的。
然后,言语沟通的失利的女人们顿时失去耐性,如饿狼扑食般围了上去。
可曲临渊是谁啊?他是能在夏翎与上百头饿狼搏斗的时候,依旧能在野狼包围圈中气定神闲看书,却片叶不沾身的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