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小晴,这男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开玩笑,我们学校要有这么帅的老师怎么可能逃过我的情报网!”
“嘿,白面书生一个,你们女生就是爱大惊小怪?”
“没人见过他吗?不会是我们校董的儿子吧?”
“得了吧,就我们校董那脑满肠肥的模样,能生出这么帅这么极品的儿子?基因突变也没道理把猪变成龙吧?”
“哎呀,他往我们这看过来了!你们瞧他表情,好羞涩好纯情啊,啊啊啊——他绝对是我最没有抵抗力的那一型!”
“拜托,你看到只公猩猩都说没抵抗力啦!”
“哈哈哈……”
韩煜一面穿过操场,一面缓慢整理着接收到的信息,那银发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数十丈外,宛如冬夜水晶般冰冷的双眸不再望着任何一处,身形在阳光下依旧恍若透明,而这里的其他人却显然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韩煜的双脚刚刚踏入操场内碧绿的草地,就有个小女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跑到他面前,略带羞涩和兴奋地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想找什么人吗?”
韩煜停下脚步,双手搭在一个四方型的铁架上(其实是足球球门),侧头微微思索,他本想靠着神识全面撒网寻找,不过现在有人愿意帮忙,倒也不错,毕竟,他统共只有一个时辰。
他眉梢轻扬,露出一个温润柔和的笑容,清秀的面容仿佛带着几分腼腆和感激,轻声道:“我想找夏洛。”
“夏洛?”女孩的神色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失望,却还是如快乐小鸟般摇头笑道,“你是说高三七班的夏洛学姐吗?明天就要高考了,高三考生早就放假休息了,她今天应该不会来学校吧?”
韩煜神色一怔,喃喃重复了一遍:“高考?”
“是啊!”女孩掂着脚尖,热心地指指远处教学楼上高高挂起的横幅,“看到没,预祝广大高考生取得好成绩。你找夏洛学姐有事吗?”
韩煜双眉紧皱,脑中隐约回忆起,许多许多年前那人说过的话:“那天,刚好是高考的最后一天,我起晚了一些,拼命骑车赶去考场。过马路的时候没有注意信号灯,被一辆车子撞倒,醒来就已经到了这个房间……”
很好,真的是相当好!
韩煜五指用力,只听“咯嘣”一声响,搭靠的铁架竟轰隆一声,散架倒地。
女孩“啊”地惊叫一声,慌张失措地退开去,顺便还不忘记提醒离那球门更近的韩煜:“哎,你小心别被砸到了!”
“这球门怎么会突然倒下来呢?幸好刚刚没人守门,太可怕了!”
“假冒伪劣产品呗。谁知道这铁架子里充的是不是豆腐渣。”
“唉,现在的社会啊……话说有人去通知老师了吗?让我们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上体育课,还让不让人活了?”
韩煜满面黑沉,神色幽冷地望向远处的银发少年。少年静静地冷淡地回望着他,神情无波无澜,无惊无惧,显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韩煜嘴角一勾,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清雅温柔,却透着一股令人畏惧到极点的疯狂爆裂之意:“神龙木,果真不愧是神龙木。这一次,竟又被你摆了一道。”
他缓慢抬起头,柔软的短发随风飞扬,初夏的阳光带着几分炎热映照入他的眼帘,赤红如火,癫狂如魔:“你当真以为,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任你们摆布吗?”
他一步步看似缓慢地朝那银发少年走去,然而每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便已经在数丈之外,肉眼不可见的冰蓝雷云在他掌心旋转凝聚,带着刺骨的寒意,浓缩再浓缩。
银发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对他的靠近毫无所觉,神情由始至终都是满不在乎的冰冷和木偶般的机械。
然而,就在数息之后,韩煜几乎来到他面前时,少年忽然抬起头,目光有些直愣愣地望着他身后,神色僵硬,仿佛抗拒又仿佛悲伤。
韩煜心神一动,扩散的神识马上捕捉到极远的地方有个女孩的声音喘着粗气道:“洛洛,你就不能慢点!现在知道火急火燎了,早干嘛去了!”
“巧珂,你就省省口水吧。到考试前一天才发现准考证落在学校了,这种人,属于老年痴呆中年健忘,你跟她说再多也是白搭。”
下一刻,韩煜听到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她说话的语调有些气促,像是没有调好音色的短笛,但却清丽明快,透着无穷生机:“考试前一天发现总比考试前一刻发现好吧!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回考试我肯定不会再出纰漏了。”
韩煜猛地转过身,身形一晃顷刻消失在原地,银发少年只瞧了远处人声鼎沸的操场一眼,身形便也逐渐变淡,精致的五官在温热的阳光下慢慢消散,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过去,终归死寂。
教学楼略显阴暗的楼道中,三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女孩并肩而行,年轻稚嫩的脸上春光明媚,便是再幽暗的阴影也挡不住那畅快笑容中蕴藏的勃勃生机。
突然,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从她们身后传来,缓慢的吐字,细微难察的颤抖,仿佛穿越的千年万年,经历了累世伤痛悔恨,终于积压沉淀。
三百年的阴差阳错,二十年的爱恨纠缠,十年的刻骨相思,终于化为那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