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夏翎缓缓松开曲临渊的衣衫,转过身,哑声问道,“师兄,你当真是我的师兄,沈清吗?”
沈清低笑两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幽幽道:“怎么了?当日师妹不是很恨这几个人吗?如今师兄为你报了仇,千万倍奉还回去,你不开心吗?”
夏翎望着眼前的男子,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却再没有包容坚忍的神情;明明一样的容颜,却再没有熟悉的气息。
他叫她师妹,叫她翎翎,可是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如兄如父守护了她八年的师兄。
夏翎抚着心脏,这里突然间变得那么闷那么痛。数月前血腥残酷的场面,数月前破釜沉舟的牺牲,数月前声嘶力竭的呼喊,犹如古旧的黑白电影在眼前一一闪现。
她的双手冰冷汗湿,全身血脉痛若撕裂,可是再也没有一刻能让她比现在更清醒地意识到——师兄已经死了。那个守护她,包容她,执着背负着天道正义的师兄,早已死在了那个血腥弥漫的山洞之中。
从此,世间少了被人遗弃的沈清,却多了个遗弃世人的慕容清。
沈清的目光慢慢从她身上收回,望向曲临渊,突然翻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缓缓道:“不知道凭着这瓷瓶中的元魂,曲医神可愿与我做一个交易?”
曲临渊的瞳眸猛地一阵收缩,将浑身发冷的夏翎拉到身后,牢牢护住,才淡淡道:“说吧。”
沈清望着他细微的动作,目光幽冷而凌厉,含着刻骨的嗜杀之意,却又瞬间敛去:“用你身后的女子,来交换你母亲的魂魄。”
曲临渊想也未想,平静地回道:“绝无可能!”
沈清怔了怔,突然仰天大笑道:“你回答得斩钉截铁,却没有问过你身后之人。夏师妹,你可知,灵虚门的金鳞仙子,此刻在哪儿?”
夏翎陡然一惊,猛地从曲临渊身后走上前,厉声道:“沈清,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清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神色温柔地望着她,继续道:“夏师妹,你可知,你和曲临渊一离开金峰峡,那些与你们同行的女人们会有何下场?”
“沈清!”夏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声音近乎嘶哑,“沈清,我跟你走!停止你的威胁,我——”
曲临渊一把将夏翎拉回怀中,恶狠狠道:“夏洛,你敢当着我的面跟他走,我绝不会原谅你!”
将惊慌失措、悔恨痛苦的女孩紧紧拥入怀中,曲临渊望着沈清的眸光一寸寸变冷,手腕中的银色丝线纵横交错,飞散开来。
沈清见银丝飞散,嘴角依旧噙着笑容。但当银丝在他周身交错凝结,编织出层层层密网时,他的神色却微微一变:“回阳诀第七层!曲临渊,我终究还是小看你了!论修仙天赋,你当真是旷古绝今第一人!”
回阳九针引之一——茧缚!转眼间,沈清的身躯已被密密麻麻的银丝死死缠绕,挣脱不得。便是那些狰狞的赤血藤,碰到茧缚也不敢上前,只得拼命逃离。
沈清眼中露出惊恐,手中紧握的瓷瓶拿捏不牢;“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下一刻,茧缚丝已将沈清牢牢包裹,如春蚕结茧般,再看不到半分头脸身形。
夏翎有些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轻声道:“阿修,师兄他……”
“死不了。”曲临渊松开她的手,缓缓走上前去,神色清冷而幽淡,“茧缚丝是一切阴煞魔性之气的克星,却只能防守几个时辰,无法攻击。更何况,这世间能杀死未成形魔体的,唯有韩煜手上的幽冥火。”
夏翎看着曲临渊慢慢走上前捡起瓷瓶收入怀中,心中一动,突然单手抚上胸口;缓缓道:“杀死师兄的方法,或许不仅仅只有幽冥火。虽然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阿修,师兄被种魔前,好像曾将什么东西注入我的体内。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日师兄好像在我的心里留了句话。他说,他已将自己的心魂交托给我。如有一日,他迷失心智,万劫不复,就由我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夏翎的话让曲临渊猛地瞪大双眼,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脚下一点,天煞幻影步伐启动,身形如风驰电掣般冲向女孩。
可是,伸出去的手却什么也没有抓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曲临渊,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沈清的身影由虚而实,赤红的双手紧紧扣住夏翎的喉咙,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容:“曲医神的反应真是快得让我措手不及,差一点儿便功亏一篑。”
在曲临渊出手的一刻,沈清已经从体内开始破坏自己的身体。当茧缚困住他时,他早已潜伏到夏翎身后,慢慢重组魔体。
魔体从消亡到重生,所用时间不过数息,预示着沈清离魔体大成已只有一步之遥。
沈清低头望着面色酱紫,眼中泛出了悟和惊骇的女孩,微笑道:“翎翎,你想的没错。曲家也好,医神也罢,他们都不是我的目标。韩煜以为我掌权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必是他,曲临渊以为我索要你是对你留恋不舍,所以他们都不曾提防,我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下毒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