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极速朝前冲去的时候,他一颗心猛烈博动如擂鼓,整个人气血鼎沸到极点,倏忽间隙里他还瞥了高余一眼。
他想看看高余的反应,也看看他的神情。
高余的表情没有惊慌,他也没有架起身形,作出防守的样子,另外,让王六一瞬间觉得奇怪的是,他的表情竟似乎带着些许悲伤。
王六心下模糊的觉得有些不妥,但这电光火石的空档,他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妥。
他带着满腔血气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先是在高余面前虚晃一掌,刹那间身形向侧边一纵,又奋起一拳朝高余肋下打去。
这是他第一次全力出手,浑身经脉窍穴涌动的力量对他来说仿若无穷无尽,这一拳下去就是神也杀给你看!体会着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王六心中猛烈的情绪也登时攀到顶峰。
高余斜出一掌挡了下来,两人拳掌交击,王六原本悬着的心登时落地。
这家伙没有想象中的强!今天定能杀他!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一家人和和乐乐、离开村子。
心中瞬间闪过念头,他顿时充满信心,赶上两步疯狂出拳,招招直奔高余胸前死穴、颅骨翼点和脖颈柔弱处。
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凡先下手的,都要将对方一波按死,免得多生变故。
王六全部的精力都在关注着搏斗本身,乍然得到的修为他运用的并不算熟练。
他余光看到高余嘴唇微微翕动,耳边似乎也听到他说了一声,好像是在喊他“王六哥。”
什么玩意。。。
全神贯注之下,王六飞快的把这声音抛之脑后,专注的寻找高余出招的破绽。
奇怪,高余为什么几乎没有进攻。。。
陡然间对方漏了个破绽,王六想也没想,一拳结结实实轰在高余右边胸口,连续的骨头崩裂声在他听来是如此畅快。
高余架起右臂要挡,但右边身子的伤势让他瞬间失去了力量,王六跟着一拳将他大臂打断,森白的骨茬穿出血肉,他想到自己身侧还带着一把短刀,顺手摸出,一只手将高余捞过来,另只手把雪亮短刀极为顺滑的递了过去。
这一刀直插胸膛,没至刀柄,王六立刻听到高余沉重的吸气声混合了血沫气泡的咕噜声响,在他初具修为之后朴素的感知里,高余向后跌坐,躺倒在地上,他在呼吸,但半边胸口已经塌陷,胸膛上的刀口随着呼吸起伏不断溅出汩汩鲜血。
高余开始咳嗽,这种濒死的咳嗽带着撕裂的痛苦。他像之前那样笑了一下,但疼痛让他咧了咧嘴,咳出的鲜血让他笑不出来了。
王六此时才回忆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招,高余好像几乎没有进攻过。
他以戒备的姿势站在高余面前,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刚才的情况,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开始觉得疑惑。
但先发问的不是王六,高余勉力压着咳嗽,他问:“苏法鼎也找到你了,对吧?他是不是也让你拥有了修为?你要小心点。。。”
“什么苏法鼎?谁是苏法鼎?”王六脑海里立刻冒出来那青年男子的模样,但他并不是那人就是苏法鼎。
高余喘着气,在喘气的间歇缓慢的描述了青年男子的模样。
于是王六知道了那人的名字。
高余“嗯”了一声,他没有立刻说下去,他需要休息。他忍着疼痛呼吸着,手按在伤口上,尽力让血流的慢一些,血真是粘稠啊,温热又粘手。王六直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一时间被自己刚才的愚蠢冲动所震慑,这一会只能呆呆的站在地上,他还保持着刚才对敌的姿势,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和高余解释。
但解释什么?!他就快要死了!
夜鸦“嘎嘎”的叫着,它们带着这流连的声音飞快远去,它们飞到林子里,飞的扑簌簌直响,遥远的鸦叫声又慢慢消失在无尽的风声里。
虽然知道是在村子里,但王六有一会儿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和高余在一片无人又无尽的旷野。
“我死的挺好的,六哥不用挂怀。”高余恢复了一点力气,他不再喊“王六哥了”,他直接喊“六哥”。
“苏法鼎和我说了,有人要来杀我,奇怪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对头,我心想这段时间,我没漏杀该杀的人,怎么会有人回来找我呢。。。?结果是他找到了你。。。
六哥,我这一身杀人的本事,也是苏法鼎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问我要不要活,我说要活,他就给了我这一身用不完的力气。我拿去杀了那些抢了我地的人,还有。。。害死我娘的人。”
王六脸色一变:“婶子也过世了?”
“是啊。。。朱续阳那伙子人干的,还好,我都给杀了。”说到这里,高余又笑起来,他白白的牙齿缝里全是血。
突然他的声音又严肃起来:“苏法鼎给你的力量,绝对不是安了好心的。我觉得他总有一天要弄死我,我猜的确实没错。。。所以六哥你也要当心。”
他看到王六青白变幻的脸色,又道:“六哥不要想太多!我今天不死在你这,过不了多久也会死在那苏法鼎别的安排里面,那肯定还是六哥送我的好。而且村子里肯定传了我不少传闻吧。。。其实村里有些人不是我杀的,只是他们安在我头上的。像老卢家两个儿子,还有家里染布的傅小山,他你是认识的。
估计那苏法鼎肯定是蒙了你什么事情,你别信他的就好,当然跟他对着干估计也是干不过的,能跑就跑。”
被杀的人话多的说不完,凶手却僵立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高余似乎也不在乎王六回应什么,他就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还把自己杀的人挨个报了出来。
他常常停下来咳嗽,断断续续报了好几十个人的名字,按高余的说法,这些人没有无辜的,有几个可能罪不至死,但他觉得自己没时间去求证那么清楚,只一股脑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