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坐了多久,这句话就重复了多久,以至于后来侍应生过来告知那位小姐执意要买单的时候,他心一颤,竟也点了头。
从头至尾,错了也乱了。
在第不知几次的踌躇之下,餐厅经理借由换咖啡走到他身边:江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江醒摆手,将餐巾往桌上一放,连带着被失落笼罩的那份坏情绪一并丢掷在这里,而后起身离开。
回到阳城的第一件事是请假。
顾希安决定再去一次傈山,在山体滑坡新闻爆出来时就定下了,当得知孙兰的死因后,她更明确了此行目的。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除了必要的行李和资料整理,更重要的是和厉挺解释前后因果,关于孙兰,关于卓琪,关于那片沃黑土地上的人面兽心。
叙述是以顾希安的角度出发,哪怕事实就如她所想,也只能以猜测论,并未有实质证据。
厉挺听完全程,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去。
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只是眼里透了些许不赞同,顾希安就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意思。
你不希望我去冒险。把他的拒绝直白说出来。
厉挺点头。
沉默了片刻,顾希安开口。
你一定在想,案子有警方在查,新闻任务在离职时已经转手他人,我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厉挺又点头。
如果这个案子能有一个合理的收尾,那些恶人都能绳之以法,我可以等在一旁什么都不做。但是我想说,这世界若真的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好,那悲剧根本不会发生。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呢,如果那些人真的逃脱法网,到那时,我除了后悔就什么都不剩了。
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坚持,后悔自己的怯懦,后悔被动等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热烈的执念,她的理想和责任,厉挺知道自己会被说服,那么:我陪你去。
至少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未知的险境。
时隔半年,再次来到傈山,顾希安的心情称得上五味杂陈。
一样的窄道,泥沙覆盖的蜿蜒,被灾难袭卷后的哭鸣还未散去,人们眼底的木讷,蜡黄色像枯树皮的脸,她看着灰茫茫的山河,似是从中看见漫天飞舞的灰烬。
傈山的秘密,随着这些脏泊一点点外泄,直至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