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想说,你清楚昨晚什么情况么?她勉强唤回了理智,把话说囫囵了。
谢闵的手攥紧了被角,看向床幔的眼神有些怔愣:大概。
我记得昨晚我从宫宴上离了席,然后去莲塘吹了阵风,接着接着应该是直接回来了吧晏成拼命回忆,记忆却像是罩上了一层薄雾,画面里的一切都似是而非,不是,我好像遇见了谁?
黎妃。谢闵伸手捂住了脸。
黎妃和你搭话,你瞧着又不甚清醒,我怕你让她捏住什么把柄就把她挡了回去。
回昭明殿的路上,你又盯上了我怀里的新酿。之后就
谢闵顿了顿,遮面的手已然骨节泛白。
我拦不住你。
晏成表情懵然。她听着谢闵的话,却像是在听街头那些漏洞百出的话本。
先不说从未对谢闵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自己为什么会酒后对他下手,单说自己莫名模糊掉的记忆和沉重的肢体就满是不寻常。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后晏成便冷静了下来。
这里应当有几套我以前穿过的男装,你先换上,稍后我把禁卫军调开片刻,你从询芳殿后的小路过去,去给宓太妃问安。
他一个外臣昨夜没出宫门恐怕麻烦,幸而昨夜宫宴时群臣毕至,来往人员混杂,要做些手脚也不难。
谢闵没有看她,一言不发地坐起了身,晏成原先未尽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嘴边再说不出去了。
我对不起,这事我们之后再谈,现在先
无妨,谢闵打断了她,语气很轻,怎样都好。
到现在都得没一个正脸,谢闵不想面对她的态度太明显,情绪也极为消极。自小未得过这般待遇的晏成心底极不好受,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着谢闵自己去里间换好了衣物。
黎妃的宫人是来关怀她这个可怜人的,晏成一边听着太监念叨一边神游天外,只觉得宫里的人真是闲出了一身的毛病。修身养性未见得,阴阳怪气的本领倒是一个赛一个得好,太监延请她去黎妃宫里时便被她几句话搪塞了过去。
打发走了小太监,晏成赶紧领着谢闵从后门走了出去。
晏成一边走着一边感叹幸亏自己宫里人少,否则这一个大活人还真难不被发现。询芳殿的林美人被禁足,殿后的小路正好让他离开。
我会查清楚的,之后肯定给你一个说法,这种事情实在是头一遭,谢闵的态度也是破天荒,晏成心里实在没底,只能忙乱得连连道歉,实在对不起,我
你不必和我道歉。谢闵不看她,声线也变得更加冷硬。
晏成脚步一顿,谢闵顷刻间便从她身后越了过去。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晏成终于从谢闵的态度里察觉出了自厌自弃的味道。
驻足一言不发地盯着脚下的雨花石,片刻后,晏成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加快速度又走到了谢闵的前方领路。
三言两语遣开了禁卫军,晏成踱着步朝昭明殿走回。
宫宴中途离席遇见黎妃和谢闵、从莲池就开始模糊的记忆、以及最重要的谢闵的态度。
晏成的脚步越走越慢,脸色也逐渐变得茫然,等回到寝殿时,她几乎是在挪蹭。
握在掌心的茶盏冰凉又通透,除了沾湿桌布的那点水渍再无半点湿意。晏成坐在桌边握着杯子静静出神。
殿下、殿下?醒冬终于唤回了她的神思。
已快巳时了,殿下可要用膳?
不必,待午时用膳即可,晏成把杯盏放回了桌面,面色平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若是已经备下了,你们拿去分了吧。说完便独自走出了寝殿。
寝殿的窗户不知何时大开着,初秋的凉风一阵阵灌进了室内。看晏成已经离开,醒冬迟疑片刻后走上前去合上了窗叶。
或许是错觉醒冬回头看了眼晏成走远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长公主殿下的脸上看见了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