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对方的踌躇,皇帝笑了笑,端起杯子用杯盖刮着杯沿:时卿直言便是,错了也无妨。
时谅抱拳行了个武人礼,不再犹豫:过去的旧贵族会给买入的家奴自幼打贵奴花,所谓贵奴花,便是先刺青再在与刺青半交叠着的位置烙下特制的纹样,等孩子长大后,刺青和纹样也会随生长有些许变形,因各家族烙印所选的位置不同,加上烫伤导致的瘢痕各人并不相同,这种烙印几乎是一人一形,极难伪造。
而这些人受伤的位置正好是某些旧贵族在家奴身上打花的位置。
皇帝也对这种打花的旧例有所耳闻:如此说来,其实只有那一个人是真的打了花,其他人恐怕是伪造的吧。
臣愚钝,正是此处不解。
皇帝瞥了一眼开始装傻的手下:你觉得此人是哪家的?
时谅顿了片刻才开口:或许是颍川柳氏、济南王氏、符离蒋氏、永
时卿皇帝拖着长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侍卫统领。
时谅泄了气,脸色甚为挫败:陛下,臣怀疑这贵奴花属于京中的谢家,尤其是谢侯爷。然臣并无证据。
破罐破摔地尽数交了底,时谅自己心里却没一点底。
谢氏与兰陵萧氏、清河崔氏等几个家族这十数年来大有同气连枝之意,朝野统称萧氏一派。谢侯爷作为谢氏支系早年不太被嫡系看得上,与谢氏关系并不算亲厚,同萧氏派系其余家族也并不多亲近。
然谢侯爷偏就青云直上,甚至被封了侯谢氏并不肯放他单出家族,这些年谢侯爷甚至被看作了萧氏派系的中流砥柱。
时谅自然知道谢侯爷是陛下宠臣,不日更是要做昭明长公主的家公,哪里想把这没证据的猜测搬出来!
若是陛下照他的猜测做了什么却出了问题,那些苦主一追究起来,他可不信陛下不会把他推出来。
然而陛下不是第一回这么逼迫他交代毫无证据的猜测了!
时谅心底流着泪,觉得自己自从当了侍卫统领,心脏恐怕提前把十年份的跳动任务都给完成了。
唔,皇帝看着时谅提着口气的忐忑神色,慢慢开了口,我猜也是。
时谅一口气吐出来,像是被赦免了死刑的囚犯一样有种解脱了的错觉。
皇帝摸着茶杯盖装没看见:那个真的打了花的人应当是冲在最前方迎击昭明,其余伪造了贵奴花的人跟在后方或是对付昭明身边的侍卫即可。
陛下的意思是此人是特意给昭明长公主设下的圈套!
时谅睁大了眼睛。
此人装作失手将贵奴花现于长公主面前,意图栽赃谢氏!时谅的脑袋转得飞快,被我等迅速擒获是意外,然中间亦有些许时间,他们来不及趁这时把假贵奴花销毁却不得不用刀剑刮花,说明他们用的不是常用的纹画或是覆纸手段而是更为复杂难祛的方式。这般力求逼真,说明谋主是真的想将其装作谢氏家奴而非演一出计中计做给我看谋主是难以得到萧氏派系家奴且与谢氏利益相对的人!
陛下,长公主必定还活着!
如果长公主死了,那么谋主做这些就没有了意义。
时谅一时振奋,抬头看向了皇帝。
高位之上的人却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时谅:
时谅闭上了嘴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