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溪绛英待人亲疏极是分明,恨之欲其死,即便你是神人下凡,她眼里亦无一可取处。而爱之则欲其生,哪怕真无一是处,她眼里亦是亲切可人。
此刻,已然将幼蕖当做自己人的梁溪绛英只笑得花枝乱颤,哪还有半点师姐威严?
“你可是要问赵袊赵慡……”
“我想问你那赵袊赵慡……”
两人异口同声,话出半句,不由都是一笑。
梁溪绛英很是自得,拍拍幼蕖的肩道:
“我可真没看错人!省力!”
她声音低了下来:
“我就问你一句,那二人可有害过人命?”
幼蕖见梁溪眼神灼灼发亮,竟然有些期待,不由发笑,她知道这位梁溪师姐是想快快抓住这二人实实在在的劣迹,好名正言顺地痛下杀手。
可惜,没法让梁溪如愿了。
至于人命,身为修士,是难以避免的。道魔相争、日常行路,哪怕只是防身自卫,也免不了杀与反杀。只是看是否出自正义,是否有害人之心罢了。
就是幼蕖自己,从不愿与人为难的,在自西北回程时,也斩杀了好几个魔门狗腿。
而用“害”一字,便是针对无辜之人,戕害谋杀,恶意满满了。
她如实道:
“据我所知,这二人,胡闹生事甚至偷鸡摸狗是有的,可都是些小恶,没有害过无辜人命。好斗打架也是时常,可凌侮弱小、欺男霸女也没听说过。总之,堪称顽劣,可罪不至死。”
梁溪绛英自是知道幼蕖可信,可她不免有些泄气:
“这却难了。那赵袊赵慡若是双恶徒,我下手除害就理直气壮了。可只是两个混蛋东西,平白我倒不想沾这手血。”
一时间,杀伐果断的梁溪绛英也头疼,只觉得满手都是粘液,擦都擦不干净。
“干脆,我找个由头将这二人派出去做任务,天南海北的,别回来烦人就行!”
梁溪才起了这个想法,又赶紧摇头:
“不行不行!这两个家伙偷鸡摸狗的,出去可不是坏了我们上清山眠龙谷的名头?我好歹还要担个大师姐的名,不能丢这人!你帮我想个法子,不然我追到你玉台峰去!”
幼蕖见她着实苦恼,忍不住道:
“我们玉台峰的大米小米你可知道?外门的弟子可以选拔至内门,内门的弟子也不是就不能外派的。”
梁溪绛英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幼蕖的胳膊:
“这倒是个途径!可明里操作如何?你给我说说!我好像有听说,只是不清楚怎么光明正大地踢人出去。”
“具体如何我也不晓得,不如,你跟我回去,你直接去请教我大师兄好了。只是我大师兄威武,景明师姐都说怕看他那张黑脸呢!你不怕就行。”
梁溪“哈哈”一笑,道:
“这又什么可怕的?和你大师兄这种人相处,千万不能心虚,哪怕虚张声势也得挺住,眼神则要坦荡,他反而敬重你。我向他请教,是尊重他,他哪有不乐意的?走走走!”
于是,幼蕖便带着梁溪绛英回了玉台峰,两人一路说笑。
幼蕖听梁溪说些眠龙谷与凝晖峰的典故,尤其是光鲜表面下的算计与较量,不伤和气又各有攻防,实在是大开眼界,不免惊呼连连,浑忘了掩饰行踪。
当剑光落在玉台峰的山头,迎面撞上吴桢惊诧的目光,幼蕖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张着青云障悄无声息地离开的,大师兄还以为自己在小竹林里用功呢!
糟糕,聊得开心就忘了!
果然自己还是丢三落四的本色难改,比起那些事事周全的师姐们还差太多!
幼蕖心虚地干笑两声,匆匆道:
“大师兄,眠龙谷的梁溪师姐寻你有事请教。我就带她过来了!”
说罢,也不等吴桢开口,就一把抓住自己的青梗剑,逃也似地飞跑开了。
梁溪绛英则是莫名其妙:这小丫头刚刚还和自己说说笑笑,怎么一见到自家大师兄就慌了?就跟偷了什么东西被抓个正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