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孩子的行径,听来是否可笑得很?”
离洛望着的是秋沁之:“侯爷在得知他们是谷府的人后,决定压下此事。未上报朝廷的原因秋大人也该猜得到。”
谷靖生冤案未翻,谷三七要是被人认出身份,除一死别无选择。
面对曾经同袍最后的血脉,纵然是见惯了人间悲剧的离洛,也难免心生私念。
而且,“侯爷将他父亲的死因告诉他后,他几番三次欲要投军。”虽年幼莽撞,但也不是少不更事,报仇,在那孩子的心里扎了根。
“是末将建议侯爷秘密派人将他们二人送回盛京,然后想办法改了这孩子的户帖。”回首往事,重来一次,他仍会这么做,“因为他一直纠缠,想要知道他的父亲临死可有话留给他。”
秋沁之坐正了姿势,沈先盯着徐徐道来的背影。唯独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指甲掐进了手掌心。
他使劲回忆,拼命去想,自己是否留下把柄?不,不会,那次他很小心。可是,当时他应该还是紧张的,紧张可能会让人露出破绽。
“那谷靖生可曾留下遗言?”秋沁之追问道,“侯爷可是根据遗言才有了翻案的证据?”
缓缓点头,离洛语气沉重:“守卫赶到时,谷将军尚还有气,可凶刀刺穿了他的肺。”
秋沁之猛地站起,“刺穿了他的肺?!”惊愕地撑大了眼睛,“那、那岂不是……”
与孟和安的死一模一样。
“同老孟头一样,”扯了嘴角,离洛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不同的是,谷将军虽说不出话,但仍留了线索。”
深吸一口气,“是孩子。”
“孩子?”秋沁之不解。
“准确的说,谷将军临死前写下的是,三七。”
沾血的手指颤抖着一笔一画,咬紧的牙关屏着最后一口气。直到胳膊无力垂下,闭上眼的一刻,守卫说,谷将军不甘心。
谷将军不甘心。
当所有将士都沉浸在痛失同袍,唏嘘一个父亲的遗愿只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孩子。
“三七,并不是指谷三七。”
地上的血迹未擦去,离洛蹲了许久许久。想到了谷靖生每逢写家书,都喊自己的儿子“臭小子”,还想起了他嚷嚷着等这一仗凯旋,头一桩事找侯爷给臭小子取个像样的名字,而不是三七,越叫越觉得像个郎中。
“在漠北,缺医少药,即使有奎军医在,伤兵一多他也忙得脚不沾地,药物更是供应不上。这件事,末将写过折子上禀过朝廷。”冷冷的视线,更冷的是远在边疆的将士心。
“我们等不来朝廷,只能自救。”一字一字,迸出牙缝,“碰上个瞎眼的郎中,我也当宝。却不知,真正有眼无珠的,是我。是我将狼放进了军营,是我自信过头以为自己从不会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