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应该不错。”三位长老都没有异议。
辛祐正要喂景渊喝药,忽然看到他口唇掀动,微弱地发出含糊的声音:“银丝……”辛祐拿药碗的手僵在空中,双眼直直盯着景渊,不知那一刻是否自己恍惚的错觉,期待他再一次给以暗示。
然而景渊再也没有反应。
“换成银丝槐。”辛祐把药碗放到一边,沉声道:“重新配药。”
景渊脸色好转。小蝶松了口气:他大概是活转过去了吧?
她凄楚地微微一笑,忽然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仿佛经历天崩地裂,眼前的世界骤然崩溃……
辛祐刚松了口气,就见李残萼小巧的身影绕过回廊,跌跌撞撞奔来。她压低了声音低呼:“不好了!小蝶有大麻烦!”
“望月兰三钱,磨成粉……快点快点!二师兄,你怎么那么磨蹭?”小风手忙脚乱地翻翻小蝶的眼皮,摸摸小蝶的心口,又看看小蝶留下的解方,鼓捣了半晌才搞出一碗黑乎乎的汤。
这碗来之不易的黑汤往小蝶嘴里一灌,却让她闭着眼睛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沫,紧接着把药汤全部吐了出来。这可吓坏了小风。“我没弄错呀——”他慌忙给小蝶的要穴上扎了金针,又是熏香,又是涂膏……小蝶浑身抖动了片刻,终于睁开眼睛,白了哥哥一眼,又昏昏沉沉睡去。
他们正忙得焦头烂额,辛祐忽然带着三大长老和萼女侍来到房门口。
“站住!”范小泉铁青着脸,伸手拦住这一行人,恶狠狠道:“药宗弟子正为掌门解毒,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辛祐一拱手,诚恳地说:“我们是老相识。”
“老相识不假,却未必是好朋友!”范小泉恨恨地瞪了辛祐一眼,半步也不退让。
“我们就看一看小蝶姑娘。”李残萼没好气地推了范小泉一把,“她已经这样子了,我们还害她干吗?”三大长老趁这当儿一拥而入,来到小蝶床前。
小风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小蝶床前乱兜圈子,见了他们自然而然道一声:“阿牛,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一声“阿牛”叫得亲切顺口,辛祐摇头道:“我见小蝶的症状才发现一个大难题——丸药是宗主用自己的血调的。”
“你可有办法?”小风眼睛一亮,乘势追问。
辛祐的眉头拧着解不开,脸色更加难看。“本来,只要有宗主的血,解这毒也不难……你去哪儿?听我说完!”他一把拉住往外走的小风,继续说:“现在宗主的血液里掺杂了小蝶的药,你就是把他全身的血放干,也救不了小蝶。我问你,小蝶留了什么解法?”
范小泉“嗖”一声挡在小风前面,正色道:“师弟,不能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安了什么心!这可是掌门的性命!”
“小风,我若想害她,用得着等到现在演恶人吗?”辛祐的声音有奇特的号召力,让小风平静下来,摸出小蝶留下的纸,说:“这就是小蝶留的解法。可是我刚才调药汤给她,全被她吐了出来。”
辛祐看了四五遍,点点头,招呼三位长老亲调了一味汤药,给小蝶服用。
这汤一送下去,小蝶的神色似乎安详了许多。
“怪事!刚才,还、还吐血沫呢。”小风呶呶嘴,守在小蝶床边,不再多话。
“这只能救一时之急。”辛祐洗净手,说:“等我三个时辰。”
浑身上下那些灼热、膨胀、揪心似的痛苦渐渐消退。耳边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的低语,也如梦境一般远去——景渊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先掠过一丝笑意:只用几个时辰,化解一名高手的药。他对自己比较满意。
景渊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奇怪的一幕:辛祐一动不动地跪在他床前。这是什么把戏?
辛祐抬起眼睛,眼中有一种景渊不太熟悉的神色。他恭敬地向景渊稽首。“恭喜宗主渡过难关!”
景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你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别跟我拐弯抹角。”
辛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直截了当地表达,喃喃着说:“宗主以前只卖药,不伤人。做一种毒药,必要等到做出解药,才会一起面市,绝不卖无药可解的毒。所以,我一直觉得,宗主内心深处并不是以伤人为目的……这一次,只能算稍稍失手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景渊的心一沉,眼前浮现小蝶唇边带血的微笑——在那一刻,他忽然发觉,其实她也有很漂亮的瞬间。“她死了?”景渊心头一颤,语调上扬:“我算过,这毒来得慢,即使气攻心窍情势险恶,至少要六个时辰才会彻底要命。难道药宗的弟子这么不济,竟然把自己的掌门折腾死了?”
“他们是挺平庸。”辛祐点点头,从怀中摸出小蝶留下的解方,道:“人家留下了解法,他们都不会用。”
景渊没有伸手去接,了然一笑:“辛祐,这很好玩么?我没打算要她的命。药宗低头认输,我马上去解她的毒。”
辛祐摇摇头,“他们怎敢做主,留下骂名?您要诚心收服,还得让小蝶……周小蝶亲口服输才行。”他虽然立刻改口,但那亲热的“小蝶”二字还是让景渊不悦。景渊冷冷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