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个集团的未来接班人也不该轻佻或过度热情,严峻和冷淡才能建立气势与威信。
半小时后,车子回到梁宅,她下车时也只是简单地道谢便转身离去。
他从后视镜瞧见那个纤秀的身影匆匆奔进大门,心底一沉。走得这么急,像是对今晚的相亲丝毫不留恋,意思是要拒绝他吗?
潘天柏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倏地踩下油门,快速驶离。
驱车回到位于市区精华地段的高级公寓,住在同一栋的弟弟潘席安拎着SPEY顶级单一纯麦威士忌,正在门口等他。
“怎样?今天这个对象不错吧?听说梁家的女儿超漂亮。”
潘天柏淡笑,俐落开了门。“这么闲?特地来关心我?”
“吃了那么多顿相亲饭,总有个看中意的吧?”潘席安随着哥哥进门。“不然就跟我一样,直接拒绝老人们的安排不就行了?”
“然后呢?”他打开冰箱倒出冰块,又找出两包洋芋片,拎了酒杯在沙发上坐下。
“找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别傻了。”他心底清楚,无论自己喜欢与否,和任何女人交往到最后还是得等家族判决。
“哥,我是认真的。”敛起笑,潘席安说:“虽然身为潘家人要牺牲许多享乐的权利,但感情和吃喝玩乐不同,难道你想一辈子面对一个走不到心底的女人过日子?”
走不到心底的女人?“有这么糟吗?豪门婚姻不都是那样?”
“嗯?”
“虚情假意,互相利用的——”潘天柏顿了顿,又是一抹轻笑。“假面夫妻。”
“喂,哥,”潘席安嚷了起来。“你别这么悲观好不好,至少潘家还不需要拿我们的婚姻当垫脚石吧?”
“如果不需要,又何必安排相亲?”抿了口酒,威士忌特殊的香气散发于口中,潘天柏的心情放松了些。“门当户对太重要了。”
“难道要先比完家世背景,才能决定谁能进入口袋名单?”潘席安继续发表意见。“这些门槛实在很无趣。你能看得出这些名嫒淑女们的差别吗?”
“你就看得出来?”潘天柏斜睨着弟弟。
“当然看得出来,那些得供起来的千金小姐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一个真正能走进我心底的女人——”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不会干涉,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很多事情让长辈作主就好,自己的意见不要太多,也不必想太多。”潘天柏轻笑,不以为意。“我倒是比较想知道——上个月你负责的专案达成率为什么那么低?”
“老天,我又不是来跟你讨论公事!”潘席安拍额。
潘天柏哂笑,替他斟了点酒,才说:“不用担心我的婚姻,我会找时间和爸妈以及爷爷再讨论看看。”
他是真的不急,只是家族长辈……等不及。
不过,方才的那一抹粉紫身影,她窘赧的神情,徘徊在车里的淡馨气息,似乎还缠绕在他的鼻间,微微骚动了他稳如泰山的心。
他不想说明白,是怕弟弟好事插手。深夜躺在床上,他不断地想起在“湾区菁英会”时的情景。
她穿着得体,不过分时髦,低调内敛而富质感。她的谈吐很优雅大方,无论来者是男是女,总是笑盈盈与人轻声交谈,偶尔与他目光相遇,还会对着他甜笑。
那抹笑,其实不娇媚勾人,可是和之前相亲的千金小姐又有些不同……
如果真要选择结婚对象,论家世、背景、长相、举止谈吐,甚至是感觉……如果真要他选择的话,这位梁小姐倒是可以放入名单。
辗转至天明,他终于决定——与其再浪费时间相亲,不如就选择她。
隔日,他和父亲报告完公事后,淡淡开口,像是顺便提及什么微不足道的事——
“爸爸,如果梁家同意,那就以结婚为前提,正式和梁小姐交往看看吧!”
梁凯茵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陪他打了几回小白球,他对她的感觉还不错,至少那与他相视时的粉红小脸,总是扬着甜美、略带羞怯的笑,像是三月春风,微微地熨暖他的心口。
他很快地做决定,直接开口求婚。半年后,便以轰动一时的世纪婚礼,完成他与梁凯茵的终身大事。
当初是他自己选择她,可结婚后,他却开始怀疑这个选择。
以公事来说,结婚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梁凯茵毫不过问或干涉他的事业,但以私人情感来说,他无法确定自己该如何面对妻子。
他以为结婚就是找一个自己可以接受且众人也满意的对象,只要她能安分得体地扮演女主人的角色,懂进退知分寸地陪他出席各种必要场合,成功辅佐一个集团接班人刻意塑造的优质形象,其实也就够了。
结婚那日,当她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向他,美丽又带着娇羞的酡红脸竟教他胸口一紧,蓦然想起潘席安曾形容过的“走进心底的女人”,那突来的怦然心动,让他感觉这一瞬间,妻子似乎真的走向他的心底。
当岳父将她的纤手交给他,照例叮咛女婿要好好对待女儿,他点头应允,然后轻轻拉过她微微轻颤的柔荑,挽上自己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