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的时间快到了,他若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只得沉声吩咐了侍立一旁的珊瑚璎珞一句:“等夫人从净房出来,告诉她,我上朝去了!”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确定傅城恒走了之后,孔琉玥才如蒙大赦般的从净房里走了出来,就近捡了一张椅子坐了,苦着脸埋怨白书蓝琴道:“刚才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拉着我呢。竟然让我把嫌他烦的话真个给说了出来,完蛋了……”
白书与蓝琴对视一眼,虽然也苦着脸,却又忍不住好笑,“我们哪里想到夫人会冷不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不过看侯爷脸上一直带着笑,倒像是并未生气的样子。再者说了,侯爷对夫人的宠爱……,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要我们说,夫人根本不需要担心。”
说话间,两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她们进来拾掇床铺时,地上和床上的凌乱,脸上不由都飞满了红霞。
孔琉玥如何猜不到她们正在想什么,想到昨晚上的荒唐,她自己也禁不住红了脸;暗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两口子之间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第二日便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来,故作严肃的吩咐道:“说话间王妃就要过来了,还不将礼服礼冠取了出来,服侍我更衣梳头呢!”
白书蓝琴小心看了看她红白交错的脸色,又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抿着唇无声的笑着忙活去了。
按照礼仪,一品夫人的礼服是真红色大袖衫套深青色的褙子,上面还用金线绣了孔雀云霞的图纹;头发则要简单多了,只需挽个松山髻即可,但务必要挽得紧,以方便带翟冠。
那翟冠乃是用赤金打造而成的,上面是繁复的珠花、金云片等等,两边还各有一只瑞鸟口中衔着珠串,滴溜溜几乎要坠到肩膀上。孔琉玥戴上后,几乎都快要直不起脖子来了,不由暗叹,真是好一份沉甸甸的华丽尊贵啊!
然而这还没完,还得再披上霞披,拿上洁白如玉的象牙笏后,才算是整个装扮齐整了。
用了比平常多出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孔琉玥才到了乐安居,老太夫人见了,不由赞道:“那天封诰时,只穿了礼服,并未像今儿个这样按品大妆,如今看来,竟是比那天更又尊贵了几分!”
孔琉玥忙笑道:“祖母谬赞了。”说了几句话,正要辞别老太夫人,去景泰居请安,三夫人与二夫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瞧得按品大妆了的孔琉玥,二人眼里俱各闪过一抹艳羡,尤其三夫人,一双眼睛更是似长在了孔琉玥身上一般,半晌都不曾挪开。
待得给老太夫人行过礼后,便先忍不住笑着说道:“大嫂穿这身衣衫,可真真是好看,越发衬得我跟二嫂像一对烧糊了的卷子了!”脸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酸得能倒掉人的牙。
“三弟妹谬赞了!”孔琉玥仍用是“官方说辞”,说完便岔开话题道,“对了,母亲可好些了?我正说要辞了祖母,去给母亲请安呢!”
老太夫人也问道:“你娘今儿个可好些了?”
三夫人忙笑道:“已经好多了,看不出那位李太医倒是有几分真本事,想来再吃上两剂药,再将养个几日,便可大愈来给祖母您老人家请安了。”
又笑向孔琉玥道:“才来时娘还特地让我转告大嫂,今儿个就不必过去请安了,幸好我早来一步,不然岂不是要累大嫂白跑一趟了?”
孔琉玥闻言,淡淡笑道:“给母亲晨昏定省,原是我们做子女的应当应分的,又何来‘白跑’不‘白跑’之说呢!”
正说着,有丫鬟来禀:“王妃娘娘到了。”
晋王妃今儿个也是按品大妆,穿了大红色绣五彩锦雉的锦绣长裙,戴了琥珀凤冠,斜插了玳瑁比目双鱼簪,看起来端的是璀璨耀眼,贵气逼人。
大家见过之后,晋王妃便携孔琉玥坐上她的车辇,在二夫人三夫人并众丫头婆子的艳羡目光中,驶出了永定侯府,驶向了皇宫。
晋王妃的车辇很宽敞,一侧是一张宽得能说是床的座椅,铺了松软的垫子,放了一只茄紫色缎子面儿的长圆枕,另一侧则摆放着炉子、汤婆子并几张小杌子,当中还有一张黑漆小几,其上摆着全套掐丝珐琅的茶盏,还有一盘金黄金黄的贡橘,实在是舒适得跟现代那些豪门家的超豪华房车有得一拼。
此刻,孔琉玥正坐在那张座椅靠里的一侧,在听晋王妃讲述待会儿进宫后,可能会遇到的人和事。
走了一阵,也不知是马车太舒适的缘故,还是精神渐渐松懈下来的缘故,孔琉玥不知不觉便昏昏欲睡起来,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的手心几次,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德妃、安嫔、宋婕妤并王美人几个,都是皇后娘娘的亲信,见了你,不但不会为难你,只怕还会赏你不少好东西。只有惠妃向来跟太后走得近,只怕遇上了,会为了讨好太后为难你,不过,有我在,谅她也不敢太出格儿,你也不必紧张……”
晋王妃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旁边的孔琉玥,却发现她竟不知打起瞌睡来,显然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由得勃然大怒。先前倒还觉得她不错,进退也有度,一点不像别的庶女那样上不了台面,甚至昨儿个夜里她还不无得意的对着晋王夸耀她‘总算没有再选错!’,不想这么快就说嘴打嘴了,真是气死她了!
“咳咳咳……”晋王妃清了清嗓子,正要唤醒孔琉玥,打算好生教育她一番。省得待会儿在皇后娘娘面前出丑,不经意却瞥见她因为低着头,而微微有些敞开衣领下雪白肌肤上的青紫痕迹,再一想到她微微有些发青的眼圈和走路时略显滞涩的步伐,晋王妃也是过来人,也是跟晋王这般蜜里调油过来的,还能有什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