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慑住了的下人们眼里,原有的对她的印象便都有了几分改观,看来这位生得单单薄薄、娇娇弱弱的庶女新大夫人,骨子里也是个刚强的!
卢嬷嬷瞧着将人打完,又训了几句话,方恭恭敬敬的向孔琉玥行了礼道了别,领着一众俱已白了脸的人,快速离开了芜香院。
方才还满满都是人的院子,也瞬间空荡起来。
眼见一行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彻底看不见踪影后,粱妈妈才跟着仍白着脸的孔琉玥走进屋里。她并没发现孔琉玥的异样,难得与她历来的沉稳有些不符合的、带着几分不满说道:“那秦显家的才只罚了半年月钱,简直连她的皮毛都未伤到,真是便宜她,也便宜了她背后的人了!”
孔琉玥犹沉浸在方才于婆子那血肉模糊的惨状里,眼前总是晃过她血淋淋的样子,耳边也总是响起她的惨叫,再次深切的休会到,这个世界真跟她以前的世界不一样了!
她有些呆怔的走到榻前坐了,用力甩了一下头,又闭着眼晴深吸了一口长气,待吐出后再睁开眼睛,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彼时粱妈妈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方想起她以前从未接触到过此类事,便是骨子里再精明能干,再临危不乱,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因忙倒了一杯热茶递与她,瞧着她喝了一口,神色又再好些了,方笑道:“夫人第一次接触到此类事,受些惊吓也是难免的,等以后接手主持中馈后,见得多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这种事情,她宁愿以后都别再看到,宁愿以后都不要习惯好不?孔琉玥暗自腹诽,却亦明白一旦她接手主持中馈后,这种事情便绝难避免得了,因此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粱妈妈便又把话说回了刚才,带着浓浓的不甘,“咱们就真这样便宜了那一位不成?就算不能把她拉下马,至少也要把秦显家的拉下马,让她损失一员大将才是啊!”
孔琉玥反问,“不然怎样呢?老太夫人亲自发的话儿,难道我还能公然违抗她老人家的意思不成?马上就要过年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两个宇,‘稳’和‘平’,况此番咱们也不算吃了亏,好与歹,是与非,老太夫人心里其实都有数,将来不会亏待了我们去的!”
再说了,三夫人是妯娌不是仆妇,自己又不能撵她走,何苦这么急巴巴的得罪人,给自己添绊子呢?横竖老太夫人心里有数,且也帮她把恶人做了,她乐得大方一点,做个好孙媳好大嫂,也让人赞一声贤名儿。
粱妈妈还待再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回夫人,吴管事从庄子上回来了,在外面求见夫人。”
孔琉玥心里一动,忽地想起如无意外,庄子上的第一批热地蔬菜这几日就该成熟了,方才的郁闷也随之一扫而光,喜出望外的命粱妈妈道:“妈妈快接了出去,看吴管事是不是送蔬菜来了!”如果吴秉正真送了新鲜蔬菜来,那她就真不用再为年礼的事发愁了,不但不用发愁,还能为自巳狠狠挣一口气回来!
粱妈妈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瞬间爬满了惊喜,不待她把话说完,已一叠声答应着,小跑而去了。
这里孔琉玥眼见她离开后,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不由在屋里焦急的来回踱起步来。
等了很久又似等了不久,粱妈妈回来了,一张脸较之方才临去时,更是笑开了花,一进门便笑道:“恭喜夫人,吴管事的确送新鲜蔬菜回来了,足足有两大车呢,都是绿油油水灵灵的新鲜蔬菜,有小白菜,小黄瓜,水萝卜,还有嫩韭,还有鲜葫芦,这下我们不用发愁了,”她显然也想到了以新鲜蔬菜代替年礼点心的主意,“且还能狠狠的打一打某些人的脸!”
孔琉玥这会儿想得更多的倒不是能打某些人的脸,而是除了为年礼之事能圆满解决之外,还高兴第一批蔬菜既然种植成功了,那离第二批种植成功的日子还远吗?那她岂不是很快就能将韩青瑶的本钱还给她,而且她手上也会越来越宽裕了?当然,能顺道打一打某些人的脸也是好的!
她忙吩咐粱妈妈,“立刻使人去告诉白书她们几个这个好消息,让她们别忙活儿了,有了这批新鲜蔬菜,再加上她们连夜赶制出来的点心,这一次咱们永定侯府的年礼,绝对可以说是放眼整个京城都独一无二的!另外,妈妈和我一道去瞧一瞧那些蔬菜,然后比照名单,做一番最合理的分配,赶在今日就全都送出去。”
“是,夫人。”粱妈妈笑着应了,命人去传了话儿后,便与孔琉玥一道去了堆放蔬菜的二门门厅。
一见送来的蔬菜果真如粱妈妈所言,都是绿油油水灵灵的,新鲜得让人甚至能闻见其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孔琉玥心里霎时涌上一股来这里以后,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她捡了一根小黄瓜在手,放到鼻间细细闻了一回,若非考虑到自己身体弱,怕生吃了下去会着凉,她甚至会当场吃起来。
“吴管事,你辛苦了!”孔琉玥依依不舍的将小黄瓜放回筐里,方看向一旁的吴秉正说道。
吴秉正满脸是笑,摇头道:“回夫人,不辛苦,不辛苦!一想到大冬天还能看到这样新鲜的菜蔬,而且还是我自己一手种出来的,便是再苦,我也觉得不苦了!”又道,“此番摘下来的蔬菜都在这里了,想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些东西必定稀罕,因此赶着送了来,让夫人和府里众位主子都尝尝鲜!”
话音刚落,粱妈妈就笑接道:“吴管事,你是不知道,你这两车蔬菜送来得有多么及时,你是解了夫人和我们的燃眉之急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吴秉正忙谦虚道:“粱妈妈言重了,言重了!”
孔琉玥笑道:“不言重,吴管事你完全当得起粱妈妈此言。对了,是你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一家人都回来了?若是一家人都回来了,就留在府里过了年再回去罢,到时候我再放珊瑚几天假,让她与你们好生聚聚。”
吴秉正恭恭敬敬回道:“回夫人,是我一个人回来的,庄子上着实离不得人,且我也不放心第二批蔬菜,每天不去亲眼看几次,心里就不踏实,因此打算住一晚就回去,就不留在府里过年了。”
孔琉玥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明儿就回去,另外再把珊瑚也一并带回去,跟你们一起过完了年再送她回来。”正是因为有吴秉正一家人的努力,这批蔬菜才能得以成功,她很应该好生答谢他们才是。
吴秉正闻言,忙摆手道:“使不得夫人,使不得,夫人跟前儿也离不得人,她去了庄子上,夫人就少一个人使唤,还是让她就留在府里罢。”做下人的哪里有跟家人团聚过年的权利?由来都是主子在哪里,下人便在哪里的。
孔琉玥约莫能猜到他这是根深蒂固的上下尊卑观念在作祟,也不多言,只是笑道:“也不是专门让她回去跟你们一块儿过年,我还有差使派她办的,你就别推辞了。”如今蔬菜种植成功了,就算暂时还不能盈利,但至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该赏的她还是要赏,才能让底下的人来年干劲儿更足,珊瑚这一趟倒是正好可以公私兼顾。
“谢夫人恩典!”吴秉正听得她这么说,方满脸喜色的跪下磕了头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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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琉玥正与吴秉正说着话儿,白书几个已经闻讯赶了过来,瞧得地上堆满了各色新鲜菜蔬,都忍不住喜形于色,拍子道:“好了,这下夫人可以不必发愁,我们今晚上也可以睡个囫囵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