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人疲惫到极致,也许是身边有沈霄宁陪着,又也许是她的坏情绪暂时放了假,秦旖居然享受了一夜好眠,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忽然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套全新的女士服装,叠的整整齐齐,摆在床脚。
她看了眼床头的钟摆,已经十一点了?天啊,她在第一次来的外婆家,都做了什么?
秦旖不敢耽搁,掀开被子下了床,展开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一件粉色的旗袍,还有一件白色的小羊毛衫,温软的质地让人爱不释手。一切都那么合适。
来不及欣赏,秦旖简单梳洗,匆匆忙忙往楼下跑,临近一楼,她忽然顿住,调整了脚步,才转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客厅里,泰叔正陪着老太太下棋,见了秦旖,泰叔先打招呼:“阿玉在厨房准备了木瓜燕窝粥,现在喝点儿吗?”
秦旖摇头,“我还不饿。”
泰叔还想劝,被老太太堵了嘴:“她不饿就等着中午一起吃,你去厨房告诉阿玉,准备些好消化的细软食物。”
泰叔应着,往厨房去找阿玉了。
屋里只剩下秦旖和老太太,她又有些无所适从。
“会下棋吗?”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抬下巴示意她坐对面。
秦旖慢慢走过去,待看清老人下的是军棋,才摇头:“这个我不太会。”
老人也没强求,“霄宁一早起来去忙了,说是晚上才能回来。你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秦旖有些僵硬,在老人面前,怎么也做不到自在和随性,这么拿捏着的感觉,连她自己都不喜,又何况是见多识广的老太太呢。
她垂了头,有些沮丧。
“昨天你做的很好。”
一句赞扬,让秦旖猛然将头抬了起来,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老太太继续说道:“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她顿了下,“和刚见面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很不一样。”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秦旖就要失去外婆的认同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秦旖有些黯然神伤。
老人摇头,“你该和自己说对不起,明明那么优秀,却被你故意给藏了起来。”
这句话,像一阵温柔的风,将秦旖那冰封在心底的自信渐渐唤醒。
“外婆,我担心自己不被长辈喜欢,却没想到,反而因此钻了牛角尖。”她变得释然,在这里,找回了最舒适的状态,“有时候越是在乎某件事,反而就更会背道而驰。”
老太太摘了眼镜,拿了眼镜布仔细的擦拭着,“别想太多没发生的事情,先培育好你自己的风土才是重要的,别人喜欢你的前提,是你自己得先有魅力。风土这个词,是法国制酒业的术语,它包含了葡萄酒制作中的光照,土壤,温度,气候等等的特殊品质。”
老太太笑了笑,“女人也一样,对于美貌的自信、与生俱来的智慧、读过的书籍,亦或是学过的舞蹈,哪一项,都能作为你的风土。我也是这么和你婆婆说的。原生家庭啊,是你躲不掉的,但是你要在那个环境中如何生长,是能选择的。每个人表达关心、亲近、或者是讨厌的方式都不同的,你也要学会品人。”
“你还没真正了解我,又怎么能知道我喜欢你与否呢”
“现在年轻人啊,什么都喜欢上网搜搜,魅力啊,得培养,可不是靠那个什么百度能度来的,识人也一样。顺应自己本心吧。”
秦旖眼眸中,老太太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不经意间抬手去碰,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就被泪水打湿。
老人手里捧着耗费半生得来的智慧,却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教给她抛掉原生家庭的不幸,用自身的长处去填补那段历史的空白,改不掉的事情,就那样吧,往后的路,才最重要不是吗?
哭着哭着,秦旖反而放肆的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轻快和爽朗,纠缠了她这么久的事情,被老人家三言两语的点拨,便恍若重获了新生。
秦旖握住老太太的手,那双手上虽然遍布褶皱,却温暖也柔软,“外婆,谢谢您。”
老人摇摇头,“你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如果不重要,就放下,要是重要,就想办法捡起来。哎呦,说了这么多话,累死了,你自己玩儿会吧,后面院子里养了些小动物,无聊就去看看。快走吧,别烦我。”
以前不了解,秦旖肯定会觉的,外婆这是讨厌自己,如今看了她和沈霄宁、泰叔的相处,才知道老太太没把她当外人。
擦干了泪,“您先歇着,我有个电话要打,去去就回。”
老太太摆摆手,又和自己下起了军棋。
秦旖拿了手机,转身出了门,往后院里走去。虽然是冬天,但修建的圆润可爱耳朵冬青树,还翠绿着,不远处围了一处小池塘,里面两三只小鸭子浮水嬉戏,池塘边摆着个木质秋千,被风轻轻一吹,摇摇晃晃的吱吱响。
昨晚下过雨,此刻已经一片艳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秦旖走到秋千边,矮身坐了下去,用脚尖点着地面晃悠几个回合,内心的摇摆不定也随着这时间有了定论。
她对自己如何,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却不能和她一样,做到无情无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