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者事竟成。”秋烨换上标准的普通话播音腔。
“瓜怂,好好说话!”林姝瞪了她一眼。(瓜怂:傻、笨、呆。)
“找店这种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秋烨欣赏着使劲闻西凤酒的人,继续故弄玄虚。
林姝用筷子夹了一块蒜拌大肠,又抿一口西凤,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美滴曾怂!”
“你咋也不跟额碰一杯?么礼貌嘛!”
“碰个屁,额顾不上。”
秋烨拿起杯子,闻了闻小玻璃杯中醉人的凤香。就像鼻子离不开酒杯,她的眼睛也很难再离开林姝。
说方言的林姝,骂人都格外甜美,连“屁”字都变得满是娇憨。
偶尔有被投方留意到林姝是宝鸡人,在招待她吃晚饭的时候,会刻意安排西凤酒。林姝对喝酒这件事没什么热情,也品不出好坏。但她仍旧能分得清,晚宴桌上那些瓶身精美的贵西凤,其实还不如十几元的白瓶西凤正宗。
奈何,白瓶西凤太便宜了,很少有店家会不远千里的把他们从宝鸡倒腾来北京。
譬如眼前这家店,哪怕白瓶西凤刻意往高标了价格,也并没什么利润。馒头阿姨不嫌麻烦,乐意摆着它们卖,主要还是为着安慰那些漂泊在北京的陕西胃。
酒还剩小半瓶,泡馍还剩小半碗,蒜拌大肠快吃完了,林姝的酒量已经濒临阈值,变得有些嚣张:“额周日晚上快让你吓日塌咧!讯息一条又一条,么完么了!”(日塌:垮掉、糟糕。)
秋烨的酒量,大概是林姝的2倍,尚且保持着常人模样:“嫑说咧!”(嫑:不要。)
嚣张的林姝,完全不惧怕恐吓,滑开手机屏幕,一条挨着一条的读:“为什么放我鸽子……我想吃泡馍……你还欠我十几顿饭……你自己说的想吃泡馍……”
秋烨一把抢过手机:“对咧,对咧,闭嘴!”
“手机还额!”
秋烨这会儿可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一条条勾选着那些醉话,准备赶紧删掉。
“你给额留着!嫑删!”林姝伸手去夺,未果,出言嘲笑:“你竟然是个二杆子!”(二杆子:鲁莽,智力不足。)
“额那天喝多咧麽!”
“你喝多了为什么要给额发讯息?”虽是醉话,林姝脱口而出后,仍旧觉得有些不妥。
“你说呢?”秋烨认真起来。
“因为额欠你饭……”林姝知道自己的脑子这会儿有点糊涂,盲猜自己刚才是想多了。
酒没了,泡馍也没了,蒜拌大肠被夹得连蒜末都不剩。
秋烨扶着越来越嚣张的林姝,一边指挥着手机里的代驾找车,一边买单。
如果说喝醉了的人很重,那尚未完全醉老实的人简直是又重又热闹!
“秋总!”林姝刚一出店门就喊了起来:“你的大红拖拉机头!被交警贴条啦!”
“钱包呢?给我100元!”
“咦唏~~~你piǎ气很!你人设绷咧!”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设?”
林姝努力的站稳,认真的看着秋烨,很想好好形容一下,奈何酒精作祟,一个形容词也想不出来。
越看越想不出来。越想不出来,眼睛盯秋烨便盯得越紧。
极少喝醉,对醉酒后的感觉很不熟悉,林姝不知道是自己恍惚了,还是自己真的有些想吻秋烨。林姝不知道是酒精在作祟,还是幻觉在作祟,她感觉秋烨好像下一秒就会来吻自己。
“你好!秋女士是吗?”代驾小哥站在大红拖拉机头旁边,喊停了几米外的对视。
来的路上,秋烨看着身旁睡着了的林姝,想了很多套话术。那些循序渐进的话术,今天晚上一套都没派上用场。
她们从葫芦头泡馍里到底有没有必要放蒜苗,聊到了西凤酒厂到底在关中还是在陕南。从发源宝鸡、横穿渭南的渭河,聊到了小时候差点被淹死的往事。
什么都聊了,又什么都没聊。对方变得更立体了,也变得更值得好奇了。
回去的路上,同在后座的两个人,睡着,醒着。
睡着的人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却靠在了玻璃窗上。
醒着的人想把肩膀凑过去,却自觉的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