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东宫并非全员到场,来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去叫其他人,毕竟人越少,他们分的越多。
谢珣将粥分好,正欲把锅底那层最为浓郁的粥刮一刮放自己碗里,太子就来了。
太子迷茫地看着大家,愣了愣,来到桌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蒸腾的热气裹着鲜香的味道钻入鼻内,太子终于从懵懵的睡意中清醒。
“这是宵夜?”
谢珣无奈,不用太子说,另取了一个碗,给他倒上:“是。”
太子双手捧着碗,暖意传到手掌,他说话比平时慢了不少:“真好。伯渊,真好。”
谢珣默默地远离没睡醒的太子,往一旁喝粥去了。
大家唏哩呼噜地喝着粥,太子忽然想起:“咦,我刚才进来好像见门口站了个人似的。”
众人一愣,靠门近的那人出门看了眼,众人便听到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连将军。”
客套了几句,连六跟在他后面进来了。
见到大家目光投来,他抠抠脸,有些难为情。
蔺成捧着碗,见他来了,随口提起:“对了,那位小姐明日咱们不要和她同行了,这几日在路上耽搁太久,接下来的时日需要加紧行路才是。”
连六想着刚刚听到的哭声,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蔺大人,就算她冒犯了你,她也是弱女子,不至于吧。”连六倒不是假好心,只是在军营里呆惯了,没见过人心险恶。
蔺成瞥他一眼,不说话,慢条斯理地抿着粥,用舌头轻碾,让饱满的大米在嘴里融化,鲜香的肉味的醇厚清甜的米香在舌尖萦绕,暖意流入胃里,浑身舒服极了。
“啊。”他叹一句,“真香。”
连六喉结滑动一下,再次抠抠脸。
在场众人没一个理他,连六尴尬地站不下去了,正准备离开,谢珣把他叫住了:“连将军,这里还能凑够半碗,你要吗?”
连六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粥碗。
接过碗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前几日好像那位小姐一直纠缠的人是谢珣,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他有些面红耳赤,道谢后捧着碗灰溜溜地往屋内走,不好意思在厨房多待。
谢大人如此温和有礼,想必一定是被冒犯到了极点,才会想着赶人走吧。
粥的香气不断钻入鼻腔,他没忍住,站在拐角处先喝了一口。
一连吃了好几日的干馍,如今喝上一口鲜香绵密的肉粥,他顿时浑身一震。
姜舒窈做的熏肉时间不长,比起腊肉来说,更像是卤肉,光吃熏肉就不会咸,何况是与粥煮在一起。大米吸了油,口感软糯绵密,咬开带着丝丝缕缕的肉香,醇厚的米香给肥瘦相间的肉丁去了最后那一丁点的腻,喝起来既有丝滑香浓的鲜,又有回甘清爽的醇,实在是可口极了。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准备回房慢慢品用。
就在他路过小姐的房间时,小姐闻声突然冲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本就只有半碗的米粥从他手上飞走,“啪”地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小姐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连将军……”这次这一群人里面,就连六最有风度了,虽然看着粗糙,但为人确是缺心眼儿,不与她计较,更何况她常听人说,军营里出来的汉子最是怜香惜玉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得意,脸上的神情愈发委屈,泪珠挂在睫毛上,楚楚可怜。
她正想开口哭诉,保持着捧碗姿势僵硬地看着地上四散的白粥的连六动了。
他转头看向小姐。
小姐心里一喜,快啊,快问她为什么哭,她正好告上一状,这里与那群文官不对付的就只有他了,他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然后她就听到了连六崩溃的大吼:“你赔!你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