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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只手遮天 第七十三章 晋王(第2页)

「酆州牧如今身在刑狱,但陈大人备受争议,且遭刑狱官吏掣肘牵制,难能管控。」刘修永侧首,朝跪坐在一侧的陈金裘展露温和微笑,「你与先生皆是国之重臣,本王眼见如此却无可奈何,痛煞我心。」

陈金裘端正跪坐在一侧,望着两人不时落子下棋,面上犹自挂着甜笑,他说:「殿下忧心社稷,如此仁心,真当是我郑国之福。殿下切莫忧心,是微臣无能,让殿下见笑了。」

「陈大人南下烟州协审书信一案,如今罪徒皆已认罪,何必自蔑呢?」刘修永朝跪坐在一侧的侍女摆袖,「如今江子墨已然入狱,只待父王召见,便可定案。此次,陈大人当居首功。」

侍女当即起身跪伏着凑近几步,将茶杯奉上。

陈金裘先揖了礼,接过后才说:「此案涉及甚广呀,一趟烟州,一件悬置四年的书信案,一审之下竟牵出代州牧从中作梗之嫌,这下,还真是……呵呵。」

他在微笑间观察刘修永和庞博艺的面色,笑声渐渐淡去。

「酆承悦是跟在微臣身边步步青云走上来的,此人心性缜密,是个聪明人。」庞博艺神色恬淡,他捻棋落子,眼睛却瞟向陈金裘,「倒是你大哥,一丝不苟。呵呵,这案子,办的甚是声势浩大。」

啪。

棋子落音很重,陈金裘额上的冷登时就冒了出来,他急忙俯身叩拜下去,嘴上急声说:「大司空赎罪!审理当日烟州百姓举众围堵州牧府,我等若是就这般叫江子墨认罪招供,定然出不了烟州呀!」

啪。

一子落下,陈金裘身子都跟着抖了一下,刘修永伸手拍了拍他颤栗的肩膀,温声说:「陈大人,快些起来。」他虚抬陈金裘,等人直起身才转向庞博艺说,「先生本意是想江子墨若是能俯首,那便叫此案作罢。嗯……江家,在烟州根深蒂固,一十四县百万之民,无他怎会有如今这般安生日子?呵呵,可现下他既已认罪,那便是事已成舟,在追究任何人的过错,都是后车之失。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先生。」

他注视着庞博艺,眸子透着真诚。

庞博艺微颔首,说:「殿下思路清晰,是微臣顽固了。」他捻着棋子久久不落,观察着棋局似在思索,嘴上语重心长地说,「如今诸事不顺,烟州不可在乱,既然陈丘生有意亡羊补牢,那我等也无须做那厚此薄彼之人。算些日子,新任烟州牧顾遥知应该已经到烟州了。」

啪。

白子与黑子在边角互相观望,已成对峙之势。

「是,卑职回去便修书一封与大哥,叫他定要顾念一家老小。」陈金裘体若筛糠地抽了抽肩膀,「切莫辜负了殿下与大司空一番苦心。」

「大人不必去信。」刘修永将黑子落在天元一侧,「夏季将近,烟州路遥,我们管是管不了了。眼下当着眼崇都,尽心竭力。」

庞博艺将白子落在天元一侧,两子如今并排,他说:「殿下所言甚是,如今的天下好似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若是染了污泥,岂不是白费了这么些年的兢兢业业。」

「先生说的极是,外九城繁杂,三教九流,往来人等。」刘修永在落一子,黑子俨然快过白子一步,「都得记册登记。」

庞博艺正要落子的手忽地一顿,他抬眸看了刘修永,见他自信满满,随即便犹疑地将黑子跟进落下。

「谁家新燕啄春泥,春季已过,这燕子。」庞博艺后倾身子坐直,「该另寻他处了。」

「夏燕形单影只,可追风。」刘修永对视庞博艺,看也不看棋局落下一子,「带点烟火气,可叫鱼儿望。」

「这鱼……」庞博艺轻笑对视,「还潜在湖里呢。」zbr>

两人不疾不徐地跟着落子,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已然蛇形成一条长龙!

陈金裘看的触目惊心,他狐疑地左右转动眸子,拖着长音低声问:「那这燕,该留不留?」

庞博艺闻声,当即势若奔雷地落下一子,当先去截白子,说:「留不留在燕,飞檐高粱,艳阳高照,待着就得忍。」

「孤燕掠,惊湖。」刘修永捻起黑子绕行,「人生在世,万般苦楚还得诉,燕子的话,也得听听。」

「呵呵,殿下胸有成竹。但殿下可知。」庞博艺落子跟进,笑意和蔼地说,「外九城这帮堂前燕,可不是那么乖巧的主。」

「民以食为天,百兽亦如此,有食可食。」刘修永领先落子,黑子逼近中央,「我听他们的,他们也得听我的,环环相依,亦敌亦友。」

庞博艺捻着棋子在棋盘上虚晃,旋即啪地一下落下,他饶有兴致地抬袖拂过棋局,说:「如今城西禁军环卫内外城,堂前燕无食可寻,又插翅难飞。他们为何听殿下的?」

刘修永捻着黑子在眼前端详,棋子借着明亮的烛火映射他那深邃的眸,两者如出一辙的黑。

「因为这崇都。」刘修永笑容恬静地落子,「是我的。」

啪。

余音袅袅,陈金裘盯着那密布黑白棋子的棋局,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庞博艺望着棋局,白子机关算尽截断了边角,长龙亦然跟随长截,可是,黑子在迂回辗转之后,陡然现出了深藏的锋芒,一度回绕,尽数囊括整个棋盘的白子。

他输了。

「薄浪难击涛,殿下这一手千叠浪,呵呵。」庞博艺赞叹,「真是百折不挠,坚韧不屈。」

陈金裘抬手拭了额角的汗,可背上的袍子已经贴着身,黏糊糊地叫他越发喘气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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