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俞氏罢了。
可饶是看着是伺候人的事,在几房的媳妇儿们面前,却也是个体面,老太太傅氏喜欢谁,信任谁,才会亲选谁前去伺候,谢氏向来养病静华院,每日伺候的事便落在俞氏身上,如此三太太秦氏可不吃味?
果不其然,看到秦氏微微下沉紧抿的嘴角,顾砚龄却是唇瓣微浮,极端庄的走过去,给秦氏和四太太袁氏请了安,便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袁氏看到了顾砚龄,唇边泛起柔和的笑意,轻声的问着这几日的起居,顾砚龄皆细心的回了。
对于四叔顾敬明和四婶袁氏,顾砚龄如今不由多了些亲近,四太太袁氏性子温和贤惠,对顾砚龄虽非二太太俞氏那般细致入微,却也是很好,而顾敬明看似清冷严肃,府中的哥儿姐儿都害怕他,可经历了前世的顾砚龄却深深明白,顾敬明是真正外冷内热的人,前世的他对自己也是真的好,不同于顾敬昭那般虚情假意的好。因为此,顾砚龄的神色不由也更舒缓了些。
正此时,便听着轻微的声响,果然瞧着二太太俞氏恭敬地扶着老太太慢慢走出来,而谢氏由徐嬷嬷扶着,走在老太太身边。
顾砚龄忙起身,与秦氏,袁氏,以及一众姐妹给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一眼扫过去,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都坐吧。”
刚坐到罗汉床上的老太太又抬头看向谢氏温和道:“你们也坐吧,伺候这么久也累了。”
“伺候母亲是媳妇儿们的福分,怎么会累呢。”
谢氏未说话,只微微颔首,便由着徐嬷嬷伺候着坐下,俞氏却在一旁笑着回了话,倒听得老太太唇角一扬,浮着满意的笑。
一旁的三太太秦氏看着更是不快,拿眼角瞥了二太太俞氏一眼,这才带着恭敬的笑,看向老太太道:“昨日母亲睡得可还好?今日媳妇儿做了些血燕银耳羹,带来给母亲尝尝。”
说着秦氏笑着一扬颌,示意一旁的璎珞将东西提过去,璎珞会意的点头。
“亏得你还惦记着我这老婆子睡得好不好,昨儿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睡得好?”
老太太的话将璎珞上前的身影定在那,秦氏听得一慌,面上更加恭敬,连忙起身请罪道:“是媳妇儿平日将朝姐儿宠坏了,年纪虽小,却一时沉不住气,惹得这般事来,还请母亲责罚,只是母亲万万莫因此伤了身。”
见秦氏在自己面前这般谦卑恭敬,将所有事一力承在自己身上,老太太倒也满意了几分,说到底顾砚朝被宠成这般,老太太很明白,自己也不无助力。可如今秦氏既然能替她承了这过,她又如何能不给秦氏一个台阶?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抬了抬眼皮道:“罢了,朝姐儿既已罚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姑娘还小,但日后,你这做母亲的也该好好管教约束了。”
秦氏一听,忙点头应是。
见老太太神色缓和了些,秦氏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手中的帕子捏了捏,随之又跪了下去坚定道:“媳妇儿做了错事,还请母亲责罚。”
这一幕倒把众人惊住了,不知道三太太这唱的是哪出,可不管唱的是哪出,二太太俞氏却都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淡淡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抬起茶盅,轻呷了一口。
谢氏原本对旁的事都不甚在意,因而神情依旧淡然,一旁的顾砚龄捻起帕子轻压嘴角,抬手之间,却是一抹扬起的笑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秦氏也是越来越会算计了。
这样,很好。
这一次老太太眼皮抬都未抬,只淡淡道:“怎么?”
秦氏垂下了头,低垂的眼眸冷冷斜了二太太俞氏处,很快又收回目光道:“昨日媳妇儿派璎珞前去给朝姐儿送了点衣物和吃食,未曾向母亲请示,还请母亲责罚。”
众人又是一惊,老太太这才抬了抬眼皮,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这才道:“做都做了,这会子请罪不嫌太晚了么?”
秦氏一听,心下更是确定俞氏已经将昨日的事提早说给老太太了,因此恨意之下,也更加恭敬的弯了弯身子,埋着头听不出情绪,只那向来板正的肩膀此刻松了下来,身子似乎微微有些颤,让秦氏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添了几分柔弱。
“媳妇儿自知犯了错,可朝姐儿到底是媳妇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省悟房湿冷,媳妇儿实在是担心朝姐儿体子弱,禁不住生了病,那就是要了媳妇儿的命了……”
说着说着,秦氏的声音渐渐哽咽,再抬起头来,眼眶已红,看起来此刻也只是一个心疼子女的母亲而已。
“朝姐儿虽犯了错,却也真的知道悔改了,昨儿璎珞去时,朝姐儿实实在在的跪在那青砖地上,见着璎珞时,还哭着让璎珞劝我莫要为她求情,更莫要老祖宗为她伤神,罚在儿身,痛在母心,媳妇儿实在不能不担忧啊。”
说着秦氏情不自已哭出声来,随即弯腰伏在地上,顾砚龄瞟眼看向老太太,果然,秦氏字字都说着顾砚朝对祖母和母亲的挂念,孝顺,句句戳中老太太的心,一番下来,老太太到底是禁不住的有点红了眼,终究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老太太又如何不心疼?
可昨日是气急了,又是当着顾敬昭的面,如今听了秦氏的话,老太太早已心软,不由有些后悔,罚在儿身,痛在母心,这句话放在她这个做祖母的身上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