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裙徐徐进入,拂过三道垂珠帘,眼前赫然摆着一道白缎绣五彩绣球锦鸡虞美人图玉屏风。屏风色彩艳丽,画上的锦鸡与花枝更是运针如笔,颇为生动。
待转过屏风,顾砚龄垂下颌,余光中看到上面正中安置着一张凤榻,榻旁的小几上安放着一座黄玉雕卧凤,而不远处的香案上搁着一只玛瑙莲瓶小花插,里面插着修剪得宜,犹带露珠的玉芙蓉,布置简单不失精致,可见这里的主人是极为雅致讲究的人。
而凤榻下的两旁置放着两溜七张椅,罩玉色重锦椅搭,透过双交四菱花扇窗,可以看到二龙戏珠的天花图案和内檐的龙凤和玺彩画泛着温暖而和煦的日光。
(注:文中宫殿多整理修改的故宫百度资料。)
第一百三十章 让不得
此刻凤榻之上坐着一位妇人,着品月色锻绣牡丹蝶金团寿字纹裙,外罩一色的褙子,戴着小而精致的银镀金点翠嵌珠宝五凤冠,耳边缀着两对南珠耳坠,左手肘微微靠着扶手,眸中含着平和的笑意,这便是当今正德帝的发妻,元皇后。
明明已年过四十,可因着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罢了,坐姿中便隐隐透露着常年居于凤位的气势,却丝毫不显张扬高傲,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可顾砚龄却知道,元皇后的骨子里,是涌动着公侯望族里精明自持的血液。
而居于元皇后右手的年轻妇人,自然就是萧译的生母许氏,因着出身于书香名门,因而举手间都透露着优雅自然的气息,此刻正含着温柔的笑意,和然的看着正徐徐走来的少女。
“臣女顾砚龄,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
打从少女进门,元皇后便已透过屏风隐隐打量着少女的身姿,端庄而不轻挑,大气而不做作,行走间如风拂柳,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自然而然的礼仪,丝毫没有刻意的模样。
可见,这礼仪规范早已融入到行为举止间,成为了习惯。
元皇后唇角渐渐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与太子妃许氏对视间,眸中也不由交换了些什么,随即覆于眸下,温和出声道:“起来吧。”
少女闻言从善如流的起身,随即平展的拂过裙子,轻轻抬起头,却是目不斜视,平静如初,唇角微微浮起。
身旁的兰溪转身在朝着太子妃许氏走过去的间隙,极为细微的朝着元皇后抿笑颔首,眼中满含赞叹,元皇后眸中微微划过一丝什么,随即笑意更深地转过头来。
“好孩子,本宫听闻,府里的人都唤你阿九?”
少女唇角闻言,抿着恰如其分的笑意,随即颔首道:“回皇后娘娘话,阿九是臣女的乳名。”
元皇后闻言满意地点颌,仍旧问了些看什么书,平日里如何打发时间的话,顾砚龄自然也中规中矩的答了。
恰在这时,陡然有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奉上了些精致的小点和茶来,元皇后看了眼太子妃许氏,许氏当即抿着笑看向近前的少女道:“坐下吧,这些小点是江南的师傅做的,想必也符合你外祖那边的口味。”
顾砚龄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元皇后与许氏的意图,但仍旧从善如流的欠身道:“谢皇后娘娘,谢太子妃。”
话音落尽,少女已然转身挑了许氏对面第三张椅子坐下,元皇后与许氏眸中都不由划过一丝笑意。
眼前的少女的确谨慎懂礼,既不挑许氏身旁的位子套亲近,又不挑许氏对面的首座显得张扬,更没有挑最后一张椅子,显得过于谦卑。
偏偏挑了正中的位子,既离得近,好答话,却又却了许氏几步。
谢家,果然好教养。
在顾砚龄坐下时,便已感受到了来自于两方的打量,却是没有丝毫的异样,仍旧在元皇后和许氏满带亲和的笑意中,由醅碧拿丝帕包了一块小点给她,自然接过,含了一口轻轻品尝。
如果说方才她还不明白元皇后和许氏的意图,那么现在,她应该是明白了。
打从她进屋,或者说是在兰溪迎她之时,元皇后与许氏无不是从每一处细节在对她考验,试探。
包括现在。
有时候吃,对于女子来说也是一个极难的功夫。
太过快,太过急,难免让人觉得性急无礼,吃相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可若是太过缓,太过小心,又显得矫揉造作,多了几分刻意。
无论是哪种,都不甚讨喜。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是叫元皇后与许氏状似无意地相视一笑,心下更多了几分满意。
原来,吃东西也可以成为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
元皇后唇边的笑意渐深,随即微微偏首看了眼身后,这才笑着道:“陪着我们两个长辈说了这会子话也累了。”
顾砚龄闻言微微抬颌,元皇后已然偏头道:“绮阳,憋了这许久也憋坏了吧,出来陪阿九去逛逛慈庆宫吧,熟稔熟稔。”
几乎在顾砚龄还未回过神时,元皇后又转而看向她满怀慈然的笑道:“以后,本宫与太子妃便唤也你阿九好了,日后你与咱们绮阳也好好熟稔熟稔。”
顾砚龄闻言连忙站起,从善如流的欠身施了一礼,抿下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