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颤颤巍巍地扑跪在地上,一边抖着袖子擦着汗,一边惊慌失措道:“陛下,陛下他们去东狩区狩猎,遇到了熊瞎子”
话还未说完,宁贵妃当即惊得站起,而那内侍的下一句话却是如将一滴水滴进热油中,炸的顾砚龄脑中轰然,竟是第一次愣了神。
“长孙殿下保护陛下时,被那熊瞎子所伤,此刻已然昏迷,这会子刚回宫,由吴院判诊治。”
此话一出,绮阳惊得脸色一白,当宁贵妃转而看向身边的少女时,只见顾砚龄愣愣地站在那儿,眸中似乎失了神。
就在她刚要出声时,少女陡然提步,全然忘记了她们,提起裙子便朝外面跑去
秋风呼呼地刮过耳边,枯落的黄叶打着转儿,沾在了衣裙之上,顾砚龄捏着裙子的手已经满满是汗,这一刻的她心乱如麻,全然没有了任何的思路,更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
感受到捏着裙子的手微微在颤抖,顾砚龄的脑中几乎懵然,就好像陡然溺水渐渐下沉一般,除了惊惶,挣扎,只能无力地任由自己渐渐沉入水底。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这一路上到底撞到了几个人,直到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终于落在眼前,少女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直到跨过了宫门,看到忙进忙出的宫人们极为惶恐的脸色,顾砚龄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捏着裙子的手越发的紧,陡然不小心踩空了石阶,少女不由被绊的坐了下去,当即脚下一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
赶上来的怀珠见了,连忙上前扶起少女,顾砚龄此刻却是听不到怀珠在耳边说什么,更感觉不到周身的嘈杂,只知道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朝殿内走去。
当来到了殿门前,顾砚龄脚下惶恐的一顿,终究有些颤抖的跨过门槛,踏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砖,顾砚龄几乎能够听到自己一次比一次更快的心跳声。
直到到了寝殿,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少女的步子陡然一慌,怀珠连忙扶住,直到透过眼前跪着的重重众人,目光落在那个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伤口全然渗出了雪白的纱布,将身上的衣服已然浸湿的少年时,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缩,扶住怀珠的手死死嵌进去,几乎不可置信地在颤抖。
这一刻的顾砚龄已然忘记了从前的规矩,忍着脚下的疼痛,由怀珠扶着,穿过跪在榻前的人群,来到了少年榻前一米之处,终究愣然停了下来。
此刻殿内一片可怖的死寂,所有门窗都被紧紧的关着,建恒帝黑沉着脸守在少年的榻前,眸子认真而紧张地看着替少年诊治的吴院判,唇角怒然地紧抿,让人即使在三米开外也能感受到那随时爆发的雷霆之怒。
过了许久,吴院判终于将搭在少年脉上的手收了回来,示意医童上前,亲自替萧译重新换下了药,再小心翼翼地包扎了伤口。
“吴院判,如何。”
建恒帝低沉的声音响起,吴院判原本捏着纱布的手微微一僵,随即又从容地放回医童手中的药箱里。
这细微的一幕落在建恒帝眼里,却是心下一震,当即生出更多的不安来。
随即吴院判略有些无奈和叹息的声音渐渐盘旋在大殿,让人更是犹如雷劈。
“臣不敢隐瞒陛下,此次长孙殿下伤势极重,因着那黑熊常年在丛林之中,利爪中难免有秽物,此刻伤口极里,已经发了炎,臣虽已用上了最好的药,却也不敢全然保证殿下”
吴院判说到这儿有些惶恐的一顿,建恒帝只觉得心已经悬在了喉腔处,当即厉声道:“如何?”
“不能保证殿下能如常苏醒。”
这话一出,几乎让在场的建恒帝心中骤然一痛,犹如钝击顿时无法置信地看着眼下身负重伤,默然躺在那的少年。
他很明白吴院判这句话说明了什么。
除了太医院提点,医术最高的便属眼前的吴院判,若连他都如此说……
难道他手把手教导,给予了厚望的嫡孙,就这般要被天收了去?
建恒帝双拳紧紧一握,当即愤怒的近乎颤抖,一双疲惫的眸子陡然血一般的红,其中更是布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查!”
皇帝陡然一声呵斥,几乎震的众人后脊一凉,险些没有腿一软倒下去。
皇帝却是当即怒然指着跪在前面的冯唯道:“给朕查,查出是谁胆敢谋害于朕,谋害于朕的皇孙!”
此刻的皇帝周身泛着黑色火焰般的怒意,即便一个凌厉的眼神,似乎都能穿透人心,剥开来看个究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一刻他们,似乎感受到了这样强烈而慑人的愤怒与杀意。
一向沉稳的冯唯也是颤抖着身子,不敢多问,当即退了出去。